文小雨的回归，像一颗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漾开的涟漪悄然改变着水下生态的平衡。
她沉默地回到原来的宿舍，然后比以前更加埋头于书本和实验室，几乎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像一只受惊后缩回壳里的蜗牛。
那份曾经的怯懦被一种坚硬的沉默取代，她与沈厌之间多了些无需言说的默契，但与其他所有人，包括林予，都隔开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濒临寒假，学生们的心思也浮躁起来，一年级的第一名由于文小雨的回归多了几分不确定。而沈厌已经规划好寒假偷摸在校外整个短期工的活干，主要价钱上性价比太低，一时也敲不定。
季野很快发现了新的“烦恼”。
他照例课间跑去沈厌教室门口“报到”，却好几次扑空。同班同学告诉他，沈厌陪文小雨去图书馆查资料了，或者去实验室帮她调试设备了。
季野几次看见都想发火，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抱怨和委屈：“你怎么老跟她待一块儿？那些粗活不能找别人干？”
沈厌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瞥他一眼：“她刚回来，很多事不熟悉。”
“那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吧？”季野下意识地去拽沈厌的手腕，却被对方避开。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心头火起，口不择言道，“她又不是你什么人！”
沈厌的眼神冷了下来：“她是我同学，也是因为我才被卷进去的。季野，你的关心方式就是质疑和干涉？”
季野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沈厌转身离开的背影，烦躁地一脚踹在走廊的消防栓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弄不明白自己这股无名火从何而来，只是本能地厌恶任何分散沈厌注意力的人和事，尤其是那个看起来脆弱又不起眼的文小雨。
林予将季野的焦躁和沈厌对文小雨的维护尽收眼底。
他站在图书馆二楼的窗边，看着楼下季野围着沈厌打转又被冷落，看着文小雨安静地跟在沈厌身后，看着他们三人之间那种容不下第四人的氛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为什么？
自从文小雨回来后，沈厌似乎有了新的陪伴。他看自己的眼神，永远带着那种淡淡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疏离，甚至比之前更甚。
他的心脏像蔷薇一样被藤蔓缠绕着，越收越紧。
每周与顾临川的例行“汇报”时间到了。
顾临川的办公室依旧冰冷整洁，弥漫着雪松和旧书的气息。他坐在办公桌后，听着林予公式化地汇报学业进展，手上工作不停。
“沈厌……最近好像很忙。”林予状似无意地提起，声音放得很轻，“经常和文小雨在一起……他们关系好像一直都很不错。”
顾临川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子透过镜片看着他，没什么情绪，却让林予感到一阵心虚，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是吗。”顾临川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他放下钢笔，身体微微前倾，“他们通常在一起做什么？”
林予斟酌着说：“就是……一起去图书馆，去实验室。有时候很晚才分开。”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犹豫该不该说，最终还是小声补充道，“季野学长好像……因为这个不太高兴。上次还在实验楼走廊发了脾气。”
他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汇，鬼使神差得向顾临川分享着令他抓心挠腮的细节，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有一丝隐秘的快意。
顾临川沉默了片刻，没有对林予的话做出任何评价，只是说：“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要过多关注与你无关的。”
林予点头，心中却一阵冰凉和失望。顾临川的反应太过平淡，仿佛根本不在意。光线下呈琥珀色的眼瞳在此刻变成浓郁的金黄。
谢昀坐在俱乐部二楼的私人区域，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副国际象棋。白喻被他暂时送走避风头，虽然平息了风波，但又被沈厌当众将了一军，他下棋的水平还是那么漂亮。
很难想象一开始沈厌还是一窍不通，甚至是自己教的。
棋子在丝绒布上落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个穿着机车服、看似普通的社员走近，低声汇报了几句。谢昀擦拭棋子的动作未停，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林予？”他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品味着一颗味道未知的新棋子，“顾临川新收的小蔷薇？看起来……刺还没长硬，倒是先学会了扎人。”
汇报者低声说：“他似乎对沈厌和那个文小雨走得太近很不满，在顾临川面前暗示了几次。”
“不满？是嫉妒吧。”谢昀轻笑，放下棋子，“真是……意外的收获。”
嫉妒嘛。
这种感觉他最了解了。这颗棋子，或许比白喻更有趣，也更有用。
季野的烦躁在与日俱增。
他受不了沈厌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别人身上。跟沈厌和文小雨两人相处的时间里，他总是忍不住暴躁、心烦。但沈厌总能恰到好处得抚平这股情绪，时常让季野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特殊倾向。
车库里季野与刘洋对坐。季野心不在焉地用扳手敲着一个报废的轮胎，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他此刻理不清的心跳。
“季哥，你今天怎么没陪沈厌跟文小雨...”自从沈厌跟季野关系和好后，俱乐部的人很少能逮到季大少了，刘洋难得有这种殊荣，有些好奇。
“我他妈是他俩的狗？”
刘洋瞬间哑火。
“喂，刘洋。”他突然扔下扳手，扭头看向正在擦头盔的跟班，眉头拧成一个结，“你说……沈厌那家伙，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刘洋擦头盔的动作猛地一顿，差点把头盔掉地上。他抬起头，看着自家老大那副混杂着烦躁、困惑和一丝隐秘期待的表情，内心沧桑。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说的这个事是反过来的。
出于跟班的职业素养，他干笑两声：“啊？老大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废话那么多！”季野不耐烦地踹了一脚轮胎，“你就说，像不像？”
刘洋看着季野那双紧盯着自己、非要个答案的眼睛，感觉压力山大。
像？像什么？
他憋了半天，挤出一句：“呃……沈厌同学他对季哥你……确实挺特别的。”特别不客气，特别不耐烦，也特别能牵动你的情绪。
季野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认证，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特别？特别个屁！那他妈怎么还对别人笑？还帮别人搬东西？对老子就没个好脸色！”
刘洋：“……”
“可能……可能沈厌同学就是那种，表达方式比较……含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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