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正值晚市最忙碌的时候,人声鼎沸,锅气蒸腾。
江月眠正端着两盘炒粉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谢知奕脸上刺眼的青肿,吓得差点把盘子丢了。
“小谢!你这脸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谢知奕下意识摸了摸脸,立刻疼得龇牙咧嘴,赶紧换上一种有点糗又有点无奈的表情,语气极其自然,“没事阿姨,别提了,走路光顾着看手机,没留神撞门框上了。让您见笑了。”
江月眠又心疼又好笑,嗔怪道:“哎哟!你这孩子,看着挺稳当一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坐下快坐下,江野,别愣着,去后厨冰箱拿冰袋给知奕敷一下!再拧把凉毛巾来。”
林江野应了一声,快步走向后厨。
胡萝卜嗅到谢知奕身上陌生的药水味和血腥气,不安地在他脚边呜呜叫着,用小脑袋蹭他的裤腿。
谢知奕弯腰,用没受伤的那边脸蹭了蹭它的狗头,轻轻把它抱起来,挠着它的下巴安抚它,“没事了,小家伙。”
林江野拿着冰袋和凉毛巾回来,递给谢知奕。
谢知奕接过,把冰袋敷在肿痛的颧骨上,冰得他又是“嘶”一声。
江月眠忙得脚不沾地,但眼神还是时不时担忧地瞟过来,扬声道,“知奕啊,好好敷着!等会儿阿姨忙完这阵给你弄个鸡蛋消肿!”
“谢谢阿姨!”谢知奕扬声回应,语气轻快。
店里人声鼎沸,碗碟碰撞声、炒菜声、顾客的谈笑声交织成一片充满生活气息的喧哗。暖黄的灯光和窗外渐沉的夕阳交融在一起。
林江野就站在旁边,看着谢知奕一边吸着气冰敷,一边还要逗弄怀里的胡萝卜。
林江野开口说道:“没想到你撒谎也挺厉害,都不打草稿的啊。”
谢知奕闻言,从冰袋上方抬起眼睛看他,那只好看的眼睛里含着笑,还有一点被冰出来的生理性水汽,显得格外亮晶晶的。
他微微歪了下头,牵动了伤处又赶紧摆正,龇牙咧嘴地说:“嗯?林同学这是在夸我临场应变能力强?”
林江野看了他一眼,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蹲下来逗了逗狗,思考了会,“嗯,算是吧。”
“那谢谢夸奖了。”
林江野站起来,安静了一会才说道,“我出去一下。”便径直向后院走去,他的动作很轻,脚步也快。
谢知奕本想立刻跟上,但胡萝卜正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手指,喉咙里发出撒娇般的呜呜声。
他心一软,便蹲下身,用没受伤的那边脸蹭了蹭它的狗头,低声逗它,“怎么啦?小胡萝卜,你也想跟我去后院吗?”
就在他低头撸狗的这短短十几秒里,林江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通往后院的门口。
谢知奕又揉了揉胡萝卜的下巴,这才站起身,准备去找林江野。
他刚向后院方向迈出两步,口袋里的手机就猛地响了起来,铃声在相对安静的后厨显得格外突兀。
谢知奕脚步一顿,掏出手机,屏幕上跳跃着“许忻舟”三个大字,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着接听了电话,身体还保持着面向后院的姿势。
电话刚一接通,许忻舟那极具穿透力的、饱含委屈和指控的声音就炸响了,甚至连不远处的江月眠都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
“谢知奕!你终于接电话了!你跟林哥又跑哪儿去了?一下午不见人影,消息也不回,你现在是不是不爱我了?天天就跟林哥一起双宿双飞的,你要抛弃你最亲爱的兄弟我了是不是?!”
谢知奕被这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哭笑不得,他把手机拿得离耳朵稍远一些,语气带着惯有的、对付许忻舟时的那点调侃,“爱的,爱的。如果是父子之间那种深沉而伟大的爱,那还是有的。”
“滚啊!谁要你这种不管儿子死活的爸!”许忻舟果然立刻炸毛,在电话那头跳脚,“你把电话给林哥,我要听林哥亲口说,林哥!林哥你在不在?你还爱不爱我?!”
谢知奕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嚎叫,一边自然地向后院走去。
他掀开后厨的门帘,走进夕阳斜照的小院。
只见林江野正背对着他,蹲在水池边,不仅洗着青菜,手边还堆着一摞待洗的碗碟,水龙头哗哗地流着。
他显然听到了动静,也听到了手机里传出的许忻舟的鬼哭狼嚎,但他没回头,依旧专注地洗着手里的东西。
谢知奕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将手机递到他面前,按下了免提键。
许忻舟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小小的后院,“林哥,你说话呀!你还爱不爱你可爱的兄弟我?!”
林江野冲洗着青菜根部的泥沙,动作没停,头也没抬,非常自然地对着手机方向,语气平淡地回了三个字,“一点点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哀嚎,“就一点点?!林哥你好狠的心,我不信,你们到底在哪儿快活呢。”
谢知奕忍着笑,把手机拿近自己,对着话筒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他说,‘爱你一点点吧,不多’。”
林江野瞥了他一眼,没否认,继续洗菜,然后对着手机补充了一句,结束了这场闹剧,“在我家饭店。你要没事,就过来一起吃饭。”
“真的?等我,马上到,我可以点菜嘛?我要吃阿姨做的糖醋排骨!”许忻舟的声音瞬间由阴转晴,欢呼一声,立刻挂了电话,背景音里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
电话挂断,后院又恢复了只有水流声的安静。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点笑意。
谢知奕帮着林江野把洗好的碗碟冲净泡沫,放进旁边的沥水篮。
做完这些,谢知奕的目光被院子角落的一小片绿色吸引了过去,那里不像别处只是水泥地,而是用心地开辟了一小片土地。
“咦?你们还在后院种了菜?还有花?”谢知奕有些惊喜地走过去。
林江野正拿着干布擦拭碗碟上的水渍,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嗯。房东说他平时不用,放在这也是浪费,就给我妈种着玩了。”
谢知奕蹲在那片小小的植物前,指着其中一丛叶片茂盛、甚至还能看到几个残留的、已褪成秋色的干枯花球的植物问:“这是什么花?”
“无尽夏。”林江野答道。
“这个季节还能开吗?”
“早过花期了,这些是夏天开败没剪的。”林江野把擦干的碗叠好,“我妈种的时候就是觉得那块地太空了,随便种点好活的,平时忙起来也不怎么管,估计好久没浇水了。”
谢知奕看着土壤确实有些干裂,便拿起墙角的水壶,接了水,“那我给它浇点水吧,看着怪可怜的。”
“可以。”林江野应道,端着叠好的碗走进后厨,把它们放进消毒柜。
等他再回到后院时,看到谢知奕正提着水壶,小心翼翼地给那丛无尽夏浇水。
水流渗入干燥的土壤,发出滋滋的轻响,胡萝卜似乎对这流动的液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兴奋地围着谢知奕的脚边打转,小鼻子不停地嗅着湿润的地面,甚至试图用爪子去扒拉水流。
谢知奕也发现了这个小捣蛋鬼,觉得有趣,便故意把水壶嘴压低一些,让水流细缓地落在胡萝卜前方的地上。
胡萝卜果然更来劲了,追着那摊迅速扩大的小水洼蹦跳,不时还汪汪叫两声。
“哈哈,你看它!”谢知奕笑着回头对林江野说,夕阳的金光毫无保留地洒下来,勾勒出他带着笑意的侧脸轮廓,连颧骨上的青肿似乎都被这暖光柔化了。
他整个人都沐浴在这种鲜活、温暖的光晕里,笑得毫无阴霾,充满了生动的气息。
而就在他身旁,那丛早已过了花期的无尽夏,枝头上几个枯褐、干瘪的花球在同样的阳光下,却只显得更加了无生气,沉默地耷拉着,与少年灿烂的笑容形成了静默而强烈的对比。
林江野就站在门廊的阴影里,看着眼前这一幕。
玩水玩得欢快的狗,笑着的、身上洒满阳光的少年,以及少年身边那片注定要在秋冬沉寂下去的色彩。
一种非常平静而温暖的感觉悄然包裹了他。
夕阳的光线太好,画面里的动静对比太鲜明,那个人的笑容也太……晃眼。
林江野几乎是无意识地、鬼使神差地,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手指像有自己的想法,飞快地对着那个方向按下了快门。手机的静音模式让这个动作悄无声息。
镜头定格了那一刻:谢知奕蹲着身子,侧脸带着未散的笑意,水珠在他周围扬起一道细小晶莹的弧线;胡萝卜正人立起来,两只前爪扑腾着想去够水壶;而背景里,是那丛在秋风中沉默枯萎的无尽夏。
快门声落下,林江野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指尖蜷缩了一下,迅速将手机锁屏塞回口袋,仿佛刚才那个冲动行事的人不是自己。
他再次抬眼望向院子里,正好对上谢知奕带着笑意望过来的目光。
林江野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偏过头,假装被胡萝卜甩水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和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抓住了某个瞬间的踏实感。
他看着谢知奕被水打湿的裤脚和灿烂的笑容,压下心头那点异样,自己也忍不住跟着轻轻笑了起来,倚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
一人一狗玩了有一会儿,直到谢知奕的裤脚湿了大半,胡萝卜也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溅了谢知奕一身。
林江野这才直起身,看了看天色,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去接妹妹了。”
谢知奕立刻放下水壶,拍了拍湿漉漉的裤脚,“我跟你一块去。”
胡萝卜也兴奋地摇着尾巴跟上,显然以为又要出门玩了。
两人跟江月眠打了声招呼。
“妈,一会儿许忻舟也过来吃饭。”
“知道了!正好排骨炖多了!”江月眠在灶台前忙得头也不抬地应道。
走出店门,傍晚的风带着舒适的凉意。胡萝卜兴奋地围着两人脚边打转,显然也知道要出门了。
傍晚的风带着舒适的凉意,夕阳把街道染成暖金色。
走了一小段路,谢知奕像是忽然想起许忻舟电话里的话,侧头问林江野:“对了,许忻舟说周哥问手抄报的事了?下周一就要交了吧?”
“嗯。”林江野点了点头,目光看着前方的人行道,“画得差不多了。”
“听起来好像还有‘但是’?”谢知奕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的一丝不确定。
林江野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在想怎么表达:“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东西,画面不够……打动人。”
“少了什么?有头绪吗?”
“还没有。”林江野摇摇头,语气里带着点创作遇到瓶颈时特有的轻微烦躁,“可能就是差一个点睛的细节,或者整体的氛围感还不对。”
谢知奕看着他微皱的眉头,放缓了声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许……我可以帮你看看?有时候局外人反而能看出点不同的东西。”
林江野脚步顿了一下,看向谢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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