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来财会的卖场,一个真实存在却在世人眼中宛如传说故事一样的地方,八方来财会从来脚踩黑白两道,心存朝野之间,所以这座黄金卖场服务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最有财富的人,自然能装饰的有多富丽堂皇就有多富丽堂皇,不计成本,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设计者究竟有多么奢华至极的想象力。
每一根立柱和梁木都是难得一遇的巨大金丝楠木,被灯光一照,一片金碧辉煌,和贴饰的金箔交相辉映,整个大厅无一处不精巧奢靡,就连鹿幺这种普通的座位所提供的杯子都是名贵的白色瓷器上掐了金丝,鹿幺拿起来的时候忍不住想了一秒钟自己如果摔碎了可能在这里刷一辈子盘子都赔不起。
于是她又放下了。
发的点心她也没看懂,只知道是两个,闻起来甜丝丝的,多半是某种糖果或者糕点,她随手塞到了口袋里,想着一会回去和齐预一人一个。
等等,如果顺利的话,裴东海醒了怎么办?
那就他俩一人一个好了,鹿幺想,反正她从来山猪吃不了细糠,也吃不明白这些东西。
鹿幺发现自己的脑子分外活络,对周围的一切的感觉也更加细致,似乎一草一木的风吹草动,一根针落在地上,她都能感觉到,都能听清楚。
她知道自己很紧张,有点紧张的过分了,心脏咚咚地撞着她的耳膜,让她不禁用手按着胸口,好像能起到什么作用一样。
希望莫问天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她深深地呼吸着,竭力平复这种眩晕感。
幸好莫问天只是看着被照亮的舞台,没有什么要回头的意思。
鹿幺想起齐预和她说过,话本里说,莫问天第一次见到舒曼殊就被她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所吸引了。
“这样,那气质很不错了。”鹿幺说道。
“所以,”齐预笑了一声,“你不觉得他眼中,其他的忙着干自己的事的女孩子只是淤泥而已么?”
“有道理。”鹿幺反应了一会,恍然大悟道,“我觉得他好像也是这样的,好像很体贴,但是只体贴那么几个人。”
最强的男人,或者最美的女人,莫问天似乎一下子就能发现他们想要什么,然后得到他们的支持与喜欢。
还会盛赞他们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
那其他人算什么,淤泥吗?
不过现在大可以把我当成一坨淤泥,鹿幺想,她往后靠了靠,对他来说,目前自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用尽全部身家才走到这里的小人物,所以心跳如擂鼓自然也很正常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台上,现在还是前几个拍品,但是已经是从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了,当然出价也是她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拍品明显更加名贵了。
鹿幺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她看过大致的流程,每年都会有的珍惜材料这部分应该马上就结束了,然后就会进展到最后五样珍奇拍品,重头中的重头,压轴中的压轴,也是八方来财会实力的象征,除却他们,谁能弄到这些好东西来贩售?
所以八方来财会的会场洒扫工人说就算大多数来客就算已经买到了想要的东西,也会多坐一会,为了看看八方来财会的底气,就当见见世面。
这对鹿幺来说当然是好消息,因为会场里人越多,莫问天的注意力就越分散,她得手的概率就越大。
很多来客已经到手了一些东西了,他们依旧留在位置上,看来今年的情况和往年也没什么不同。
“而且今年的噱头给的足。”那工人说,“说是最后有个可能千年难遇的大宝贝,就算板凳坐穿,也得看看这大宝贝长什么样子啊。”
“我都想趁机溜进去看看。”他说。
齐预当然不动声色地鼓励了他一番,看上去他对此颇为踌躇满志,打算到时候装作不经意路过凑凑热闹,那么到时候,这件至宝拿出来的时候,这会场里估计要多水泄不通有多水泄不通,这让鹿幺略微放松了一些。
“这是一坛白露。”一样拍品被带了上来,立在台上留着三绺长须的中年人一丝不苟地介绍着,“是赫赫有名的天山白叶草上的白露,洗净一切的无根之水,天赐圣水。”
他吸了一滴出来,手中亮起了一簇火,而这露水如什么无价的宝石一样,一下子将这点光源分成了灼目的七彩的光,光照四方,宛如神佛显灵一样。
所有来客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天山白露的名声所有人都听说过,不少人平素修行的时候也用到过,但是这样吸尽了日月精华,二十八宿光华无一遗漏的极品材料,见到过的还真不多。
甚至有人在心中暗暗地将自家世家中的藏品与之作比,发现好像竟然不如。
八方来财会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入秋以来足足搜集了七七四十九天,错过只能等明年了,而且也没人知道明年风物气候如何,能产多少。”中年人说道,“想要的可以开价了。”
鹿幺有些走神的目光突然被吸引了。
因为在他们斜前方的位置,摇摇地举起了一只手。
这只手苍白而修长,露出的一截腕骨也冰雪一般的带着青白的冷意。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齐预的手。
莫问天的身体动了一下,他的头明显也转了过去,他在之前并未多看任何竞拍的来客一眼,看来他也觉得这只手有几分眼熟。
那客人如所有来客一样打扮着装,一身将头尾盖的严严实实的黑衣,看不出什么特征来,除却了这只暂时露出的手。
“五千两。”那人报价道,鹿幺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全身一震。
这的确是齐预的声音,那种缓慢的,沉静的,带着某种自然而然的举重若轻游刃有余的声调。
没有人比他开价更高,这坛白露马上封装了起来,它会被运到后台,待一切结束之后,凭银票与令牌领取。
而那些工人说,上面吩咐负责干这个的人,在这个时候雁过拔毛一番,要至少卡掉多少,是有征收的条目的,加上有些工人自己也要留些,损失多少就很难说清了。
但是除却八方来财会,别处弄不到这样的好东西,这里又是黑市,黑市哪来的王法,所以多少要吃些亏的。
鹿幺忍不住想人真是贪得无厌,光是收代售的费用,来客的入会费与小费,邵通能赚到的钱应该都是金山银山了吧,而且据说邵通的产业不止这八方来财会一处,还有数不清的青楼和酒楼,居然这样还要贪一些。
而且那工人说,他们也是逼不得已,最底层做这些苦力的人,能拿到的辛苦费简直可怜,若是自己偷拿被抓住了,更是要重重的罚一笔。
“我们也是没奈何啊。”那工人说道,“也没别处去,在这里又没处说理去。”
“那怎么办啊?”鹿幺不禁问道。
“怎么办?”工人苦笑着数着齐预给他的谢礼的铜钱,“苦熬着呗。”
“这世道上,谁不是苦熬着呢?”他说,鹿幺突然觉得他身上的那股劣质的烟油味和酒味没有那么讨厌了,脸上的糟红色也没有那么丑陋了。
可能邵通不是,鹿幺想,莫问天也不是,所以他认为自己的好兄弟这样没有任何问题。
她想起自己曾经和莫问天聊过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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