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坐堂大夫方决明家的门就被叩开了。
他匆匆披衣而起,见杨家管事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
“方大夫快快快,我家老爷的心疾又犯了,麻烦您尽快跟我走一趟。”
方决明心头咯噔,这杨大老爷的心病他看了有一个月了,委实没瞧出病症在哪,每每被招去,只能硬着头皮开些益气补肾或是止疼的药。再如此下去,他这条老命危矣。
杨恪着寝衣坐在榻上,脸色煞白,刚刚经历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正闭目缓气。
方决明收好针立于一旁,踌躇道:“大官人,方某学艺不精不能为您排忧解难,您看要不另请高明再好好诊治一番。”
杨恪抬手,一顿道:“请其他人看过,都说我的身体无大碍,可这心口疼的毛病却愈发厉害……”
方决明:“方某行医多年也未曾遇见此情况。听闻江湖上有不少良医名师,大官人见识广、人脉多,可否去打听一二?或有解法。”
杨恪垂眸,遥远记忆中确有那么一个人,可他不是行医救人的,而是……杨恪微眯双眼,江湖能人众多,重赏之下,他不信找不出一个能治他怪病的人!
*
司珩站在栈桥上,眺望湖面。
半晌,他略有不耐地看向杜若:“不是说来回只需一炷香多点的时间,为何那船家还未折返?”
杜若的视线在蓝湖上扫视半圈,平静无波的湖面见不到任何船只,他心下亦疑虑丛生。
虽说撑船的人不是从前的老人,可说要是有人埋伏的可能性也太低了些。在流云岛附近犯事,杜若生平还没见识过。
“同镖头,稍安勿躁,或许他们靠岸后有所耽搁所以迟了些,再等等。”杜若道。
司珩:“这附近只有一艘船?”
杜若:“岛上住民与镇上并不经常往来,这是唯一的上岛途径。”
“杜管事,你不会是与那船家串通好了,故意将阿璇他们扔岛上了吧?”花奕气恼道。
“什么?”司珩一惊。
“怎么会?!我一直与大家一起,如何同那船家串通?”杜若几下握拳,平复心中激荡,缓声道,“花女侠,我知明月阁一事,你对我稍有成见,此番我奉命带晏姑娘前去问诊,怎敢造次?若是惹出事来,于我,于病患毫无益处。”
花奕摩挲着手中破妄,哼道:“时天辰看似斯文有礼,暗地里却不知在打什么主意。这个岛看着就怪怪的,谁知道上头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杜若:“……”
司珩见杜若一副被说穿的模样,无比后悔当初没有拦着晏璇,他们这些人是死是活与他何干?做再多善事能改变什么,阿姐还是不知所踪……
沉默越久,气氛越是剑拔弩张。
杜若试图缓和:“二位,流云岛确有些特殊但绝非虎狼之地,杜某可以性命保证。眼下,还是晏姑娘他们的安危重要。若再等上半刻,船仍没有归岸,我便去镇上请人手,届时,二位可同我一起。”
“前辈,如何?”花奕朝司珩问道。
“那……且再等等。”
司珩不信这些江湖人的嘴脸,但他闯荡多年,云雀山庄少有丑闻传出,若是不怀好意,这一路上早该动了手。希望晏璇他们真的只是被小事绊住,而非出了意外。
杜若松了口气,却也只是松了一小口。每次寄去流云岛的信会被寄放在湖心镇上的铁匠铺里,当岛上有人外出便会带回,一早从南塘寄来的信虽被人取走了,可也没留下任何回复。杜若隐忧,现下又有这出意外,颇感不妙。
花奕背起破妄刀,沿湖边慢慢走着,时不时眺望一下。昨晚与晏璇的对话在脑中浮现,她心口砰砰直跳,就怕一语成谶。努力回想着方才晏璇他们上船时,那船家和附近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想了好一会,也只觉得船夫年轻了些,或有些贪心,她不信孟珎摆平不了这样的人。
忽的,脚下传来嗡嗡震动,有人正疾驰着靠近这里,且不止一人。
花奕回身,见司珩也很是警觉,重抽出破妄握在手中,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今日这刀几次解下又背上,看来定要出鞘见见血不可了。
几息之间,土路上出现三人,骑马飞奔而来。为首者着一袭雪青银纹束袖袍,牵着缰绳眉眼微沉,轮廓分明的脸雌雄莫辩。后方紧跟着的一男一女,一位肩宽体阔满脸桀骜,一位则不苟言笑冷若冰霜。
好生眼熟,他们是……破庙里遇见的那几个!
也就是说,目光冷沉的这位便是苍翊!
三人勒马急停,面若好女的男人一甩缰绳轻巧落地,视线扫过在场几人,继而脸上浮现一抹淡笑。
“果然是珩哥,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啊不对,前些日子才打过照面的。”
司珩眉头紧锁,后撤一步紧盯着对方:“是你。你来这做什么?”
“哈哈……”男人接过后方女子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倒是走近两步道,“珩哥来做什么,我便也来做什么。”
司珩:“……”
“你……是苍翊!”杜若心中大惊,这人为何也跟来了?
被道出名字的男人瞥他一眼,转头继续同司珩笑谈:“怎么不见小璇?上回没跟她聊完,我就急着赶路先走一步了。”
“你住口,小璇不是你喊的。”司珩嫌弃地皱了下眉,“提到上回,你给我们下药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唉?珩哥怎如此不知情识趣,我是见你们路途劳累,让你们安心睡会觉罢了。”
花奕:“……”
就这个油嘴滑舌颠倒是非的家伙,害得阿璇莫名其妙哭了一场,多喝了几天的药。
司珩显然见惯了他这副样子,冷哼:“没空与你在这贫嘴,爱去哪待着去哪。”
苍翊摇头:“珩哥年纪大了,脾气也跟着见长。你我还未曾叙旧好好聊聊,我也不知道玥姐怎么样了,问小璇都不肯告诉我。”
司珩的目光一下变得锐利,裹着寒气般死瞪着苍翊。
苍翊嘴角虽噙着笑,眼神却无波澜,冷漠如刀。看来,司珩一直没有回泑山并不是他不想……
上回在破庙中了招,花奕已是不忿,怪自己防备不够,眼下甫见三人便一直留意他们的动静。
那人高马大的男人下马后便奔向湖边巡视了一番,此刻走到苍翊身侧附耳说了几句,苍翊神色微顿,视线再次扫向他们。
“珩哥,小璇可是乘船上岛了?船家是个身形瘦削的青年。”苍翊问道。
司珩虽不喜苍翊为人,可他突然问话必有原因,心下一转,难道晏璇真落入了歹人之手?
他脸色愈发难看,沉声反问:“你如何知晓船家长相?莫不是知道些什么在此故弄玄虚!”
“别急,一时半会他们还不会有事,可再往后我就不清楚了……”
司珩烦透了他藏着掖着的样子,怒道:“莫非那船家就是你的人?你意欲何为!”
苍翊轻哼,单手负于身后道:“珩哥有所不知,这流云岛上的人有些手段,旁人就是上了岛也走不进去。然每年六七月,他们因着一些原因会频繁出岛,有个蠢人便抓住了这点,成日里在此蹲守,只为了见到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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