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宁晨喉咙里发出的笑声闷又低沉,被贺郁渊的一句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钟叔自是认识徐卓言和施宁晨的,三个男孩子经常来他店里。
与他侄子混世小魔王的性格不同,另外两个男孩子特点也很鲜明。
徐卓言给他的感觉就是那种很阳光的男生,三个人的他们自是无所不言知无不尽的,豪爽的性格就像夏日冰箱里的青柠,捧在手心里还冒着解暑的冷气。
而钟叔最佩服的就是施宁晨,少年不多话不管闲事,专注在手里和心里的事情,遇到熟悉的人彬彬有礼,即使面对陌生的人也以礼相待,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男生。
钟叔看着面前打成一片的三个人,没忍住笑了一声:“要是卓言和宁晨想吃我给做,你今天吃太多了。”
“不带这样的……”贺郁渊像打了霜的茄子,微微低下头,余光瞥见正在安静吃饭的季蓝栀,坏意从心底里升起。
“舅舅,她是谁啊,刚才听你们聊天应该不是第一次认识吧。”
贺郁渊往她这里看的时候季蓝栀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没想到被他这一招呼,她不理也不好。
女孩放下手里的汤匙,缓缓抬头。
被碗里热气氤氲的茶色眼眸蒙上了一层不知名的水汽,仿若清晨密林里出野觅食的小鹿。
贺郁渊有一瞬间的愣神。
确实是漂亮妹妹。
钟叔自然看出了季蓝栀的拘谨,往贺郁渊的头上胡噜了一下:“小栀是我朋友的女儿,今年在这附近上学。”
贺郁渊疑问:“这附近……三中?”
钟叔点了头:“对了,你们也是在三中上学吧。”
“您还说呢。”贺郁渊看了眼对面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寡淡得宛若一潭湖水的施宁晨,啧道:“这变态,已经在准备高中的学科竞赛了,简直非人哉。”
季蓝栀停了手里的动作,目光注视着碗底剩余的一小点葱花,绿的发亮的表面映着光的颜色。
学科竞赛吗?
手指不自觉紧了紧。
钟叔不吝夸奖:“宁晨这么厉害啊,钟叔以后借你光了。”
贺郁渊鼓起腮帮子:“怎么没见您把我当光。”
钟叔笑骂:“你小子。”
笑声连成一片,季蓝栀望向四个人站的地方,眼里不自觉流露出一抹艳羡。
你看吧,这就是门外面的世界。
热烈而精彩。
那些伪善的,令人作呕的面孔在这里通通被最纯真,最炙热击碎。
这是她向往的,只能自己争取来的。
钟叔察觉到角落里的女孩有些失落,似乎被人遗忘的样子,眼神微微流转把季蓝栀招呼了过来:“小栀,来。”
季蓝栀收拾好已经吃完的餐盘,一起端了过去。
贺郁渊看她起身往这边走,没忍住吹了个口哨。
钟叔接过她的餐盘放在台子上,慈祥的笑面对着小姑娘:“小栀,你刚来对这里还不熟悉,这三个同学和你一个学校,没准你过去的时候还能和他们分到一个班呢。”
季蓝栀点头,她侧身的同时三个男生也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有些拘谨,她的手指捻着衣角冒出来的线头。
“你们好,我是季蓝栀。”
“漂亮妹妹好,我,贺郁渊。”他一笑,两颗小虎牙藏不住,乖戾之气尽显。
“你好,徐卓言。”银色眼镜框,深色瞳孔的少年。
“我是施宁晨,你好。”
最后出声的少年抬眸片刻,季蓝栀终于看清少年的面容。
这是她今天听到他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声音格外得好听,可是脑袋里词语闪过片刻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文字形容他的声音。
少年不戴眼镜,不染发,没有耳钉。
一双深潭却澄澈的眼眸干净得出尘。
十六七岁的年纪已经初显轮廓,下颚线弧度勾勒的一张脸格外清俊。
他的眼眸,是深棕色的。
他手腕上有一节红线。
好像最初的印象就是这些。
很好的习惯,说话时看着对方,眉目间的轻慢和微微的懒洋洋缓缓收起。
她只看了施宁晨一眼就没忍住垂眸,落在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上,没忍住发了愣。
刚刚贺郁渊和徐卓言打游戏的声音传过来,她以为施宁晨也在打游戏,结果没想到,他是在……
修一条手链?
浅粉色的珠子上有金色的小花纹,那纹路和装饰很小很精致,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链。
季蓝栀火速收回目光,朝三个人点点头。
心里却空前泛起一丝痒意,没由来的像一根极细的刺,痒中掺疼。
“钟叔,我明天还能来吗?”施宁晨再次开口,集中了所有人的视线。
季蓝栀听着那声音,好似一阵海风吹过。
她背过手,轻触塑料碗边,静静地等着并不属于她回答的下文。
“当然可以。”钟叔豪爽一笑,随即压下嗓音,“你有秘密啊。”
施宁晨低笑一声,腕骨上的红线似乎越发明灿,一根一根爬进心里,缠绕心里的一棵大树。
“算是吧。”
“算是秘密。”
贺郁渊吁了一声,瞅向他一进来就开始摆弄的手链,故作了解地点点头:“真是秘密看来,说吧,哪个小女友把你收了?”
钟叔没忍住调侃:“快离宁晨远点,贺郁渊,你这不正常的思想别传染给别的孩子。”
“靠,我有这么不靠谱嘛?还让我离施宁晨远点。”他凑近正在摆弄手链的少年,“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语气“威胁”。
似乎觉得对方不会受到自己的威胁,这眼神还有点恳求的味道。
施宁晨抬眸,睫毛随着抬眼的动作掀起,瞳孔的深色一如既往。
说起话来掺杂了一丝带着笑意的好整以暇:“不靠谱难道不是你的代言词吗?”
几秒过后,还没等贺郁渊炸毛,施宁晨笑着补了一句。
“我记得有个人说过——不靠谱是我的代言词。”
施宁晨的笑意语气根本藏不住。
贺郁渊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中二的个性签名,正是施宁晨嘴里的这句话。
他扶额:“现在回想起……追悔莫及……”
当时他觉得叛逆是一种潮流,于是他把“不靠谱”这类贬义词当成自己的优点大肆宣扬,甚至变成了羞耻的口号,而那两个陪他长大的人——
正是见证了全期他中二病发作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店铺里的笑声一直没停,季蓝栀此刻作为欢乐组的一员,真切地感受到了独属于这个年纪因为一句话,因为年少一件糗事而肆意地笑。
此刻,可以抛下烦恼,甚至有机会见到活在太阳里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
季蓝栀和三个男生是一起走出店里的,因为店里还有些活没干完钟叔需要留下,他见天色不早赶紧让四个人回去。
季蓝栀走在最后面,钟叔叮嘱她女孩子晚上回家注意安全,她一一应下。
黄昏残阳独留一缕晕散在墨蓝色的天空里,丝丝牵连的云彩化作天际缝纫下多裁出的锦缎。
季蓝栀脚步轻快,望着走在前方的三个男生,时而放声大笑,时而将手臂搭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
她看见施宁晨侧头轻笑的脸,他的双眼皮因为额发的部分遮挡并不算明显,但一旦眯起眼或者笑起来就会加深那一层印记。
街边的奶茶店放起了一首粤语歌,旋律伴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格外和谐。
愿晚风将我吹,吹进你心内,晚灯映花正开。
月映照伤我心,痴情难自禁,夜半莺歌叹息我孤身。
她好像看到少年一直往前走的样子,肩膀时而落灰,时而洒雪,他都能轻易拂去。
愿晚风心里吹,吹散我的泪,似风筝把你追。
愿等你一辈子,真情留住你。
梦里归家那一扇灯。
季蓝栀听不清他说什么,只知道他话音清越,是骄阳当空唯一可以与之匹敌的清爽。
带着怀旧感的女声浅浅吟唱这一首醇厚的粤语歌,那似乎从远方飘来的旋律打开了一张沉寂已久的唱片。
浅浅纹路铭刻岁月的痕迹,浅昏色的光朦胧了少年的侧脸,却独留记录下他眸底某种镌刻的隽永。
季蓝栀看见路灯模糊了少年的背影,而她重新走进了有些破旧的小区。
她还是从外面的世界进门了。
天上繁星点点,可否也落在地上一些美好而值得珍视的东西呢?
她的世界满是糟糕和混乱,却在这乱世汹涌里闯进来一个清绝的少年。
好像只一眼,就很难忘。
-
季蓝栀回到家发现邵若絮已经睡了,自己洗漱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墙角赫然还有因为水渍泛着褶皱的墙皮,整个墙面更像是临时刷上去的,并不十分平整。
可这对于她们来说,生活已经足够。
床单被罩细嗅还有淡淡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季蓝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后半夜她总觉得浑身发冷,眼皮也越发沉重。
最后一丝月光消散在云雾之中,时针分针扫过地方再也没停留过。
浑身发冷的世界里,季蓝栀的脑海里反复都是男孩的一句。
“钟叔,我明天还能来吗?”
耐心修补手链的认真,调侃兄弟的促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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