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子落知道，自己现在和肃濯失去了联系。除去刚刚那句关心，他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响——当然，敲钉子的声音还在运作。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动作，比如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就仿佛自己仍旧身处梦境。在梦境里，他就一直都是个旁观者。
如果只是高高挂起的旁观者倒还好，但他除了视角是旁观者外，其他的感官都和断玦感同身受。包括痛觉，包括哀伤，也包括麻木不仁。
糜子落厌恶进入梦境，也是不想与他共感。谁也说不准，理解多了自己会不会因此同情他，或许会产生莫名的感情也说不定。
他不想同情任何人。
度过最开始的惊慌失措，他渐渐沉下心来。没有找到源头的时候总是最心慌的，现在知道敲击声是断玦干的，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他终于有一点理解肃濯的话了，既然是过去的幻影，不管是不是鬼魂之类的怪力乱神，通通都不要相信。闭上眼睛，坚定地认为对方无法伤害自己。
然后，去找离开的线索。
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他发现自己的视野居然可以从断玦身上剥离出来。此时，他像撕掉双面胶一样，把自己分离出来。等他艰难地适应这诡异的感觉时，他已经和断玦成为了两个独立的个体。
他抹平自己皱起的眉，试图分析原因。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断玦也不是实体，而是一段时间前的图像——那个时候，断玦也做出和肃濯一样的选择，半夜做贼一般来这里敲钉子。
所以说，他在这里干什么呢？
糜子落谨慎凑到他的手肘处，他的夜视能力不太好，只能听到“咣咣”的响声，眼里倒映着四溅的火花。
最终，他不得不承认，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断玦似乎在往墙里埋什么东西。
这样想后，他转过头去开始观察周边。叮叮咣咣的响声仍在继续，不过也许是心理作用，每敲一下他的头疼没那么严重了。
他伸手触碰边界，这里似乎是个密闭空间，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这么说也不大准确，墙上有一些苔藓，湿滑的粘液，仿佛身处一条蛇的肝胆内壁，幽闭又窒息。
身后的敲击声还在继续，在这静得要死的空间里，这声音居然成了他的慰藉。他垂下头思索，现在的状况，要么等这段幻灯片播放结束，要么自己试着出去，总不可能一直如此被动。
要么，等肃濯来救自己。他倒不是担心肃濯会丢下自己，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知道自己对肃濯还是有用的。
那个人对有用的东西，还是比较执着的，不会轻易丢弃。
不过，还是太被动了……
他转过身，朝着敲击声走去。他的心怦怦直跳，说句实话，他非常害怕这个氛围。没有人想和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共处一室，更何况还是一个对着墙壁敲个不停的魔怔人……
等等？
他瞪大了眼睛。断玦人呢？他来到了声音的源头，但人已经不见了，敲击声仿佛要将他的脑袋钉进墙里，仍旧叮叮当当震颤着。
人没了，但声音还在继续。
糜子落下意识后退一步。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崩溃尖叫出声，或许那才是正常人的表现。但他现在也仿佛麻木不仁，呆滞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地面。
失去源头的声音将他的脑子搅得一团乱。冷静，冷静下来！他木然地举起右手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快要原地发疯。
肃濯说得很对，他的精神状态的确很不稳定。这他喵谁经历这种事后还能精神稳定的？
既然声音还在，那么有两个猜测。第一个是，声音和场景没有关系。就算场景失去了敲钉人，敲钉子的声音依旧可以穿越时空来恐吓他；第二个是，从一开始，声音的源头就不是断玦。
是他陷入了误区。仔细想想，他根本看不清断玦的动作，他在做什么也是模糊不清的。
这么一想，断玦真的在敲钉子么……不行不能想了！
他头痛欲裂地蹲下来。看着前方虚幻不明的墙壁，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或许我可以一头撞死，这样就不用饱受头痛之苦了。
所以嘛，多一条命肯定没那么实惠的，上帝多少要折磨他回够本。真是恶趣味的高维生物。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立马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下脸和脑袋一起嗡嗡作痛，但好歹荒谬的念头被打没了。
“糜子落。”他深吸一口气，又幽幽叹出来。“要活下去啊，这么脆弱给谁看呢？”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前提是有个疼爱自己的父母。他这种情况，是怎么哭都不会有奶吃的。
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自己挣钱买奶喝才是王道，倒是不管是牛奶、羊奶还是人奶，挑都能花了眼。
他下定决心，朝声音最大的地方走去。那是一片明暗交界处，仿佛在勾引他堕入深渊。
他本想扔个石头探路，再不济随便扔点东西，总比他这么提心吊胆强。但周围实在是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仿佛进了空无一人的太平间。
每向那个方向走一步，他都感觉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都可以炒盘菜了。等真正走到那块交界处，他正想仔细查看一番，眼前一花，一张大脸出现在面前。
“我靠！”他伸手就想把面前的脸推开，还没碰到脸呢，就被半途握住手腕。
“糜子落？”这张脸主动拉开距离，隔远了糜子落才心有余悸地认出来，这不是他的好上司吗？
他被吓得口不择言：“你挨这么近干嘛？差点被你吓死！”
“哦……”肃濯很敷衍地应了一声，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受伤。“你在那种时候都能睡着的吗？”
“什么时候？”他愣住了，后知后觉地想起，在这之前他们两人在做什么。
意识到这点后，他的脸颊滞后地泛起红晕。“你、你你……”他指着肃濯结结巴巴，眼神都不知往哪儿放。
他想问：你为什么要亲我啊？但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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