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还在佛堂里昏睡的三人被唤醒。
迷迷糊糊间,只见大姐守在佛堂门口,逆光而站,看不清她的表情。
在丫鬟为自己梳洗的间隙,沈听荷探头往外望去。
院中站了几个人高马大的仆从,皆是神色严肃。
见几人都已清醒,沈闻樱开口了,声音比平日里的温柔多了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祖母传所有人去她院中,你们收拾好了便快些跟我走。”
沈送雪也看到了院里那些人,有些好奇凑上来,低声同沈听荷说:“这是干什么?怎突然要把我们几个带出去。”
“不知道,但总感觉是出了什么事。”
沈听荷摇摇头,仔细观察着窗外那些人,院墙外还时不时传来几声男子的哀嚎。
那嚎叫一阵高过一阵,屋里几人显然都听到了,却无人出声,都只皱着眉埋头做自己的事。
收拾得差不多,沈闻樱便带着她们出了屋。
几个仆从瞬间涌上来,分为两拨,一前一后把女眷夹在中间。
今日无雨,但天仍是阴沉沉的,日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染出一个晕,透露着说不出的压抑。
刚踏出院门,一队官兵恰巧从门前经过,拖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僧人,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沈听荷躲在人群后面,偷偷看着四周,每个院落都被官兵围着。
路上除了来回巡逻的,几乎见不到旁人,平日诵经声不断的大殿也出奇的安静。
远处一群官兵围住几个人,有的打扮普通,有的又是庙里的僧人。
还不等沈听荷细看,她便觉右手被人拉住,一回眸就对上沈闻樱的脸。
她冲沈听荷摇了摇头,示意别看。
沈听荷心下疑虑更甚,却还是收回目光,同大家一起离开。
刚走出去一段路,身后又传来几声凄厉惨叫。
沈见星是个藏不住事的,当即便开口向沈闻樱询问道:“大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怎么一觉醒来这么多官兵。”
此时众人恰巧绕过一个拐角,高墙的阴影罩住整条甬道,将方才的事隔绝在身后。
沈闻樱思索良久,觉得还是要让几位妹妹有些心理准备,便停下身回头。
她斟酌着开口,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胡家出事了。”
沈听荷一惊,昨日她们几个都没下狠手啊。
但转念一想,若真与她们有关,早该捉拿了去,又怎会让大姐将她们带走。
“昨晚胡家下山后,一行人遭遇山匪,被半道劫杀,今晨发现时皆身首异处。”
噩耗将几人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面上皆是震惊。
沈听荷一时回不过神,只能浑浑噩噩被推着往前走。
她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时,掐胡倚云那几下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
这次法事,沈家三房都来了昌台山。
沈闻樱几人刚进屋,下人便迅速把门关上,屋里有些昏暗,无人说话,气氛沉闷。
片刻后,还是作为一家之主的靖国公沈尧率先开口。
“我找大统领问过了,年前徐州、冀州等地发生暴乱,此事应是那些逃出来的流寇所为。”
“他们混在和尚堆里,本打算将庙里几家一锅端了。”
“却不想昨日胡家连夜下山,他们以为事情败露,便追去将胡家人……”
沈尧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众人听得心惊胆战,若不是昨日闹了那么一出,他们几家人怕是全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昌台山上。
一旁的沈阅夏轻轻开口:“流寇山匪之辈,没受过正规培训,往往不像军人能一刀毙命。”
“你别说了。”
早已被吓破胆的沈见星听到二姐这些话更是恐慌,连忙打断她。
沈阅夏挑挑眉,闭嘴不再言语,她只是想提醒伯父切莫掉以轻心,毕竟落在那些人手里,下场凄惨。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少说几句吧。”
一直孀居的大夫人出言提醒几人,看起来还算镇定。
“天子脚下,皇城重地,他们怎么如此胆大,竟还打算把我们都杀了。”
赵氏凄凄开口,自昨晚眉心便跳个不停,一大早听到消息时还直直晕了过去。
“哼,那位都多久没上朝了,上行下效,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沈尧冷哼一声,如今竟连这种话都敢说出口。
宣朝百年来曾也强盛过,许是大限将至,近些年的几位帝王昏聩无能,而长久蛰伏在王朝之下的世家门阀逐渐强大,架空王权,垄断国家。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改变这种局面,先帝曾大力推行科举,选贤任能。
可世家不会放任自己的利益被侵害,他们之间的关系犹如一张网,将试图打破这一切的猎物围捕绞杀,然后再织就一张更大更牢固的网。
富庶的人更富庶,贫苦的人更贫苦,一场天灾或是人祸,便能将岌岌可危的局面点燃。
新帝许是明白自抗不过这些百年大族,即位后只一心求仙问道。
更将百姓置于水火,现今各地军阀割据、地主横行。
一直沉默着的沈老夫人幽幽开口,出声主持这混乱局面。
“禁军已到,逆贼伏诸,我们现下也算安全。”
“可世道不宁,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沈家现下已是世家末流,朝中又没多少助力,门生也比不过那些强族。”
“更棘手的是主家一屋子老弱,没个正经哥儿能袭爵护住整个沈家。”
说到这,沈老夫人环视满屋女眷,独独只有沈尧一个男子。
她叹息着摇摇头,又继续道:“我命苦,儿女死的死疯的疯,但沈家基业不能毁在我手中。”
“现下小辈们都长大了,我也不强求什么,但要保住沈氏一门的荣耀,几个孙女的婚事必须慎之又慎。
“其次,要从宗族里过继个男孩到尧儿名下,以嫡子身份培养。”
众人听到此话皆是一惊。
沈家先前本打算在几个女儿成婚后,从她们所生的孩子中过继一个回来袭爵。
如今这决定,无疑是把爵位拱手让人。
满屋子的人面色精彩纷呈,各自在心里盘算着,要说最不满的便是现在手握爵位的二房。
于是赵氏开口:“母亲,先前不是说好等几个姑娘嫁了再谈爵位的事吗,怎么现下不同大家商议便做了决定。”
这两日,赵氏几次三番顶撞自己,现下又听她这么说更是恼火。
“老大婚期渺茫,那未婚夫家还在战场之上,老二刚定下人家连礼都未成。”
“即便我们等得了,你看看这天下等不等得了。”
“时局动荡,若没能博得一席地位,占据先机,大家都得一起死。”
老夫人一席话说得强硬。
“如今你还惦记着爵位不放,有你这种主母,难怪沈家要亡。”
沈老夫人对于家中几人的心思再清楚不过。
平日里小打小闹便由他们去,现下都半只脚踏进鬼门关还不知悔改。
赵氏被老夫人训斥几句,羞愤不已,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尧拦下来。
沈尧是个没主见的,小到读什么书大到娶什么妻子,都是听老夫人的。
如今看母亲生气只能赶紧替妻子向母亲赔罪,表示一切都听母亲安排。
当家的都如此表示了,其余人面上虽没有异议,但都各怀鬼胎。
沈听荷对这些没甚感想,毕竟无论怎么折腾,爵位也不会到她们三房头上。
她眼前只能想起胡倚云的脸,即便再不喜欢,可到底是一条人命,还是时常在自己面前晃悠的人命。
回城几日后,国公府上下都在为新少爷的事忙活。
经过国公爷和老夫人的多番考量,选中了宁州老家的小儿子。
听说一收到信,宁州沈家便火速将儿子打包往上京送来,毕竟白捡的爵位,换谁都是十分积极的。
国公爷也大手一挥,划了一方院子给便宜儿子,还让姐妹几人负责往里添置东西,美名其曰让他有手足情深,宾至如归的感觉。
沈听荷听闻后觉得有些好笑,宾至如归不清楚,“手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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