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黄昏,裴度已带人找了过来。
村民提前闻得风声,慌张欲逃命。樊儒达是个凭勇猛捶硬性命的,那日被俘虏去,崔永廓少不得游说,见他威武不屈,反更添欣赏,一时不顾众人意见并未将樊儒达了结。
不及周旋把人招入麾下,他倒先身死建业。樊儒达就此侥幸得救。
这次便是他来接应。
樊儒达领兵安抚众人,裴度直奔村南周家。他翻遍了战时地方,并不见他们二人,庆幸之余,又找了如此之久,这会儿不免心急如焚。
他急着去确认。
周大家的不难找,门前有一棵碗粗的垂柳,裴度栓了马,顾不得敲门喊人,不作耽误地疾步走进。一向清冷不显山露水的男人,这会子居然急得步履匆忙。
晞婵从窗边看清是谁,忙起身要出去,王婶子慌张要拦,只没拉住。她已经飞快跑走。
李覃神情倒没什么变化,只跟着走出。
三人再相见,裴度好一番问才肯放心。
忽觉晞婵待那人的态度与之前不同,他心下有数,仍旧淡淡笑着,琥珀色的眸子里既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
“惊惊,可是原谅他了?”
晞婵一怔,张了张唇,不知该从何解释。若不是知前世种种,她并无理由这般爱惨李覃到没有气性的地步,可她知,裴度却不知,这对他来说,可能会觉打击?
然而裴二哥,宽容宁和依旧。
他平静地接受了所有。
一如前世的太尉裴度,不求回报,不求结局。
她悦别人,他便藏起自己,不露一丝马脚,仿佛这是她的隐患。
她厌什么,他便张扬自己,不留一丝余力,带她挣脱。
无法坦诚说出原因是必然的,晞婵沉默时,李覃思考一瞬,出声替她回答:“怎会?那样岂不太便宜孤了?”
裴度弯了弯唇,没说话。
三人就这么长久沉默下来,相对无言。
太安静了。裴度忽然笑道:“既如此,君侯别想那么容易将事情翻篇,便是取得惊惊谅解,我和穆伯父他们也不会轻易松口让你把人带走的。”
李覃挑眉,付之一笑。
裴度垂下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清了为好,毕竟君侯多猜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李覃正欲恼羞成怒,又听他道:“因你招惹,惊惊一心欲远走,又恐穆伯父他们忧心多想,不舍重聚这短短几时她再出豫州,经我说和,以改嫁我为由去徐,这样到了那里,也不惹旁人口舌。”
“......君侯可理解?”
李覃没有不应的道理,看了看晞婵,稍点下头。
晞婵心上如释重负,不待她关切裴二哥,李覃倒先把裴度强拉去一旁,背着她嘀嘀咕咕。
“......”
时不时还偷回头,瞄她一眼。
甚至裴度也从茫然,变得一脸了然,跟着他侧头瞧过来,也不知在笑什么。
晞婵快要忍不住问出来时,两人又散了。
一个去外面,一个去辞别周家人。
方才没时机说起,待裴度从外面回来,晞婵急步迎上,问他王守信的消息:“裴二哥,王守信王大哥为掩护我走如今生死未卜,你来的路上可曾见过他?”
若没见,她得尽快赶回原地找寻。
樊儒达率军到,便是被温达发现也无事。
裴度摇了摇头。
见此,晞婵心下一沉,那边李覃好说歹说才将一荷包银子塞与周家人,走来瞧她心事重重。问起是怎么回事,他若有所思地冷笑道:“原是私逃,嫌命硬!”
他帐下,还从未发生过这样事情。
但因晞婵执着,回程路上,一行人还是绕路去寻。积雪深厚,那片林地大多被脚印踩踏,成了泥土色。并不见王守信在那。
裴度又命人去找,竟也未找到。
甚至温达他们也不知去了哪。
只得就此返行。晞婵心内过半庆幸,没找到是好事,说明可能还活着,只是被温达擒走。
人马经过铜陵道。
裴度发觉什么,目光一凌,忙勒住马,高声急喊:“有——”
埋伏!
“乱喊什么?是敌是友分不清?”李覃从腰间掏出核桃,隔空甩向骑马同行的裴度,拦住他令。
这都是他的人。
晞婵瞥见什么,指着前面马蹄卷尘的一波人马,惊喜回头:“是姚将军他们。”
她又低眸,疑惑嘟哝:“怎么有核桃呢?”
他什么时候爱吃这个了?
竟还随身带着。
难道是盘着玩儿的?
正苦思冥想,李覃揽正她,不让乱动。
姚崇奔近,抬手停军,见对面情景,似是讶异的不得了,故意瞪大眼睛,张口就来:“呦呵,哪来的赘婿?”
都成人家的兵了。
这会面,可是他意料之外。
李覃黑脸,瞪。
那边裴度听见,淡然低笑。晞婵更不敢笑出声,以免戳他心肺,对姚崇道:“姚将军怎出现在这里?”
“听闻弟媳有难,我便领军前来,在此替某人埋伏温达,”他一笑,心中好奇不已,忙把话倒完,“只没料到,竟还守着了自家大白菜,不知这颗大白菜,现在走不走呢?”
“我可不好意思让你厚着脸家都不要了,追着小白菜就跑。”
李覃若不是在马上,铁定一拳就抡了过去。
他眼神威胁,咬牙切齿地急声提醒:“姚崇!你闲的?”
不知道给他留些面子?
众军都在,成何体统!
何况,情敌裴度也在......
晞婵倒是点头,回头认真劝身后那人:“你是该走了。”
她还不想回魏兴,也不能回,父兄还不知道。
李覃想了一想,抬眸告诉姚崇:“大哥先回吧,弟晚些追上。”
他走了,她不会骑马,又没车,谁带?
——裴度。
他不乐意。
这感受一到,李覃眸光忽暗,下意识紧紧揽住她的腰身,就这么突然明白,那日她又当是如何。晞婵嫌勒,侧头看他。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忽然莫名其妙地低声同她说了句话。
——“什么时候回襄阳?”
若想接她回去,须得经过穆廷年同意。
“襄阳?”她茫然不解。
“嗯,以后除了谯郡,也可是襄阳。”
她不觉惊讶:“那魏兴......”
李覃瞥她一眼,没说话。
只是又与姚崇改口:“孤送她回去。”
那边姚崇皱眉,抿唇迟疑:“你这时去了......”
赶着送死?
穆廷年不得恨的牙痒痒。
无奈李覃坚持,姚崇只得答应。
他很清楚,李覃想得深,若说先前为晞婵有危险是一时冲动,那么此刻冷静下来,绝不会因情让自己陷于险境,不顾大局。必是已经想好了退路。
这就好比,情动时连命都可以说不要,实则该不会放手的,仍然会牢牢把握。他野心极大,耐心走至今日地步,若无底气,断不肯只身一人前去,任人宰割,抛弃谋夺打下来的半壁江山。
姚崇想罢,自是信他,故领兵先回。
......
豫州屯营地。
人马安顿完毕已是傍晚。晞婵急去报平安,又经过艰险,更是思念亲人,便什么也没多想,快着步子入帐。
因问过看守,知此时并无要事谈论,只有父兄等人在帐闲话。她一时难得情急,并没等人通传。
“阿——”她刚弯起唇,父字还未喊出,只见一边案上搁着一只黑色匣子。
匣子里面盛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竟是温达。
晞婵脸色瞬白,吓傻在那,穆廷年事先没防备,忙命人合上盖子拿走,不及他奔过去安慰闺女,已然有一高大男人闯入眼中,第一时间遮住了晞婵双眼。
穆廷年舒了口气。
还好,挡住了。
一息。
二息。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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