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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美人泪

小说:

榻上美人泪(重生)

作者:

春风作笺

分类:

穿越架空

“夫君告诉妾吧。”

晞婵弯眉笑时,旁边的李覃已将她揽住肩,轻拍似若有所思,迟迟未语。

倘直接说出,未免对她冲击太大。毕竟她应是十分敬爱那人......。李覃思忖半晌,抬眸却问:“《姻缘错》,是谁教给你的?”

晞婵恍然一怔,眸中的伤念从长睫下闪过:“妾八岁拜师南华夫人,琴棋书画,皆为师父亲手教成,《姻缘错》本为师父绝技,也并不外传,甚至万千寻觅者没一人知《姻缘错》尚且传世,一日偶然,师父将它传授于我,那之后没多久,妾便出师归家了,再然后不过一年,师父......”

一日师,百日恩。

将她培养成如今懂文擅弄艺的才女郎,若她有幸算是块玉石,定也少不得师父的精心雕琢。

师父一生未嫁,年少成名,曾一舞倾城,王公贵族多追求,宫廷亦有选官之意,然师父却于名声最为炙热时归隐山林,过着闲云野鹤的清闲日子,被当时天下称为“奇女子”,尊为南华夫人。

直至如今,倘若不是师父红颜薄命,便是三岁孩童,大概也会有所耳闻。南华之才,琴棋书画各俱顶尖,若论常人,可掌握一项并被记入才女史册已是不易。

“孤知道,她死于暴毙。”李覃替她说了。他低眸一看,即便是该沉闷的时刻,却还是禁不住低低一笑,拭去晞婵眼角的泪花:“小姑娘,怎么这么爱为别人哭呢?”

晞婵道:“泪为真情流,比千言万语还要珍贵。”

今时思念师父,却再无可诉说。天人永隔,前者苦,后者伤,然而悲喜永不能再相通,便有万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又怎么算得数?

“只叹情不能达,故人再不见,”她慢声道,不觉揽紧了身边李覃,美眸似若春水,“故有隋炀帝多情流连,侯夫人焚诗稿斩情丝。来去无痕,情意不达,人死情消,又何来牵挂?倘若师父还在,妾一定要好好同她老人家讲山川趣事,风月宝情。”

飞檐亭外,明月半悬,一片银灰色的晴云缓缓飘过。

晞婵忽然站起,向李覃伸出双手,眉眼弯弯地要求:“想要夫君背惊惊。”

李覃眉毛一扬,毫不犹豫转身蹲下。

“回去?”

他提了下,背上小姑娘很轻。身后,她呼吸一滞,唇角下意识弯起,心也跟着悬空又坠落,稳稳安定。

像极了儿时阿父背她哄玩。

她笑意满满地嗯了声,其中欢喜,不可抑制。

李覃背着她,向亭外去,穿过蜿蜒曲折的廊榭,慢慢走回。

灯影铺照一路。

“桥上有一人,水榭不停留,披蓑芒鞋,愿为报家国,风雨不侵寒。”

她怔然失语,眼中错愕明显。

他继续念道:“小儿不知金银贵,重情绝义车马轻,但知米粟辛,春雨值,愿为农忙撒千金,照我万民乐,补他冬衣暖,逢时暑热无。”

“......”

李覃稍稍侧头,眼眸漆黑,掀唇一轻笑,明知故问:“耳熟否?”

晞婵缓过震惊,搂着他万分不解,睁大眼道:“夫君怎会知道?这只是妾儿时随便写的!”她思及儿时的单纯幼稚,不觉脸颊微红,“不过恰被师父瞧见,笑了妾一顿,却要去收着,若不是夫君提起这个,妾都要忘了......”

儿时无聊思考写的,现在拿出,暂不提内容手法如何,总归是不大好意思的,那会儿不知天高地厚,未免想得太过理想,略显稚嫩。

还是被夫君亲口念起......这和夫君回到过去,抱着还是乳臭未干小屁孩儿的她调笑有何区别?!

李覃后脖颈上热热的。他不回头也知原因,忍着笑,正色道:“不是好奇那诗筒吗?里面被墨汁毁了的那张纸,便是这个。”

晞婵满头雾水。

“孤是在三年前得的,可知倪韫?彼时孤攻破他据守一方的外城门,入内将其斩杀,从而掌握关东地区。倪韫有一妻,便是郑明月,孤攻破城门时,她正收拾行囊潜逃。”

李覃说到这,却忽然安静下来,似在斟酌。

不待晞婵问询,他释然一笑,淡声陈述:“你知道的,孤并无怜香惜玉的心思,也习惯斩草除根,此女诡计多端,孤杀了她的丈夫,自不愿留下祸患。当时她对孤来说,与倪韫麾下的普通将领无异,便一律遵照行军规矩而定,受降免死,发配为奴,否则斩。”

“此女本愿为奴,然她走过孤身边时,行囊里忽然掉出那张纸来。”

晞婵皱了皱眉,不知在回想什么,嫣红的双唇微微抿紧。

“孤自当年与孟获单挑落湖后,梦中常出现浮动的金光笔墨,浅淡金光墨中,站着一个人,不知男女,不知容貌,只是背对着孤,面向浮墨。”他垂下眸,双手把她背得更紧了。

“每逢孤要去看清,无一例外都会被那浮墨晕眩。最奇怪的是,分明梦中只这一安静无声的形景,孤却莫名被巨大恐惧包围,醒来就会冷汗涔涔。尤其是在试图看清那道背影到底是谁之时。”

晞婵微张着唇,心内极其复杂不可言,一滴泪悄悄从她眼角滑落,顺着李覃的脖颈流动。他顿时侧眸,心思一转,什么也没说,只是加快了步子。

“也是这世间本就千奇百怪,每次孤醒来,并不记得那浮墨是何顺序,记的什么事,只有一个又一个没来由的墨字,竟似刻意折磨,年年月月不明。因此,孤记住的,仅有字迹。”

这次晞婵轻轻问了句:“莫非是妾的字迹?”她回的情赋,他应是看了,这才发现纸上和浮墨字迹都与她的字迹一模一样,所以今晚间才对她念起纸上诗来。

李覃点头,“那张纸掉出来后,孤一眼便知与梦中字迹一致。因要解开迷惑,孤饶了她,问她来历,这旧纸又何来,即便找不出是谁所写,可消解梦魇折磨也是好的。”

然这郑明月显然颇有心计,只说是收养她的娘家人亲戚所写,并不报上来历,再问便是都死光了。她嫁与倪韫时本就是个没来历的,并无籍贯,查都无从查起,只得随她慢慢想是哪一支系,叫什么名字。

眼看长时间未果,李覃也并不是个忍耐被他人牵制的,郑明月提及要走,他耐心耗尽,已不求从她这得知什么有用消息,便不作迟疑地答应了。

后来又过三年,仍是无果。

去青州那次,她竟主动找上他,放言必有成果。

他不愿让这样的自己为心爱女人所知,故隐瞒晞婵,任由那郑明月跟回,若能找到人,不定这“疾病”就可解,不致以此状态与枕边人共度余生,梦中总是另一人。且每次梦起,对他来说,比刀割还要折磨。

郑明月要什么,若无心上人,他自是不屑听此女要求。可他怕了,自己脾气爆炸,又常将心上人放在霸业之后,无法做到鱼和熊掌兼得,只得将所有情爱为晞婵倾注。

他是李覃,更是那个雄心抱负只为打天下,做大英雄以不悔此生的随侯。没办法做到心里眼里都只有情为先。

若晞婵再知他如此,难听些,到底与正常人不大相同,甚至是精神上的,他怎可能放下自尊与骄傲,就这样与她白头偕老?难道还能隐瞒一生不成?那太累了,也没必要。

晞婵道:“虽然不知夫君为何会梦到妾的字迹,但这首诗歌,千真万确是妾儿时所写,除了妾自己,只有师父知晓。当初师父的遗物,是八岁时找到血亲,已经送还人家的养女罗烛乘收,师父隐居,只有林婶陪伴,若这张纸出现在郑明月处,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了......”

这便是她方才心内复杂之所来。

李覃直言:“郑明月便是南华夫人的养女罗烛乘。”

“师姐吗?”她缓缓吐音,忽觉这个称呼极为陌生。

为什么不能是别人呢?却是郑明月。她印象中的师姐,八岁离开,她来时并不见得,此后亦是素未谋面,然因是师姐,她却是时时刻刻敬重想念着的啊!

即使是今日,她亦时而想过,要是能团聚,哪怕见上一面也好。

晞婵忙低下头,咬紧轻颤的唇瓣,不让声音发出。好像有什么......在疯狂扯着她的心,揪起一阵又一阵酸涩无奈,难受极了。

“她从青州跟来后,问孤要绛珠。‘绛珠和弦,琴音天下一绝’,这是时下坊间口口相传的妙技。孤并不看重那什么绛珠,不过是听那传奇,倒也有趣,才搁在府库收着,她要绛珠和弦,说是曾与那诗的主人小时齐奏过,不定能记起。”

“那琴并无刻印,然孤却认得,那是南华夫人生前在凉州用过的七弦琴。”

晞婵趴在他肩上,目光瞅了下,伸手,调皮捏住李覃耳垂,若无其事道:“夫君从这时便怀疑她是罗烛乘了?”

“你先把手放开。”他凝声,一字一句道。

“夫君好凶......”她气呼呼用力捏了下,乖乖丢开。

李覃又好气又好笑,心下挑逗忽起,出其不意将晞婵用一只手臂揽到身前,吓得她失声惊呼,却又继续向上一提,不留反应地把人抱在臂弯。

他微眯起凤眸,嗓音戏谑:“羞不羞?嗯?”

心里不觉发笑,又疼惜得不忍笑她。真是乖着不吭声调皮。

晞婵哼唧一声,飞快趴他肩上,躲起来。不叫李覃看见脸上的红晕,那样岂不更有的说她玩闹。

李覃手痒,这时极想将大掌拍她臀上,“惩戒”一顿。她这乖娇,也弄得他心里不静,像羽毛挠似的,以致于狠狠欺负小姑娘的念头也渐渐加深。

他不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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