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姓张姓王的占大多数,同姓之间多多少少都沾着点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
张满满的娘,王金穗在王家排行第五。
王桂娘和王金穗年岁相同,前者大了一两个月。
李陶然和王桂娘关系好,直接就喊王婶。
严格来说,应该唤王桂娘王四婶。
王金穗擦着手出来,一股淡淡的鱼腥味仍残留在她身上。
李陶然鼻翼翕动,心下了然,看来不用去溪边了。
“陶然啊,来看鸡崽?满仓和我说了。幸亏你青山叔早上出去的时候一车拉不下,留了点打算明天再去卖。喏。”王金穗朝着鸡圈努了努嘴,“让满满帮你抓。”
“陶然姐姐,你想要几只?”张满满拿着个竹篓子,站在鸡圈里不等李陶然说话已经挑起来了。
“多少钱一只?”估摸着身上带的钱,李陶然先问问价格。
王金穗道:“咱们乡里乡亲的,拉去镇上卖十二文,你还带了这好些栗子,婶子也不跟你说多的,一只十文钱吧。”
她身上有五十六文散钱,价钱也合理,“五只吧。”
“好嘞,那我给陶然姐姐挑一只公的,四只母的。”张满满积极地钻进鸡圈里。
王金穗补充道:“快入冬了,鸡崽不好养活,要注意保暖。”
李陶然点点头,怪道他们家能经营起来,的确是厚道人家。
捉小鸡的间隙,李陶然随口道:“婶子,我想聘只猫,没甚经验,您能教教我吗?”
王金穗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他家做鸡鸭买卖已经够显眼了。今年又在后院的塘里养了鱼,做成小鱼干又是一项进益。他们家都没往外说,财不外露,怕太过打眼引人妒忌。
“看中哪家的?我记得村里没有下小猫的。”
“不着急,我想了解清楚了,再去别村寻摸寻摸。”
“婶子了解的也不多,先给你讲讲知道的。你得先挑个合适的‘媒人’去主人家说合,拿上猫崽子的八字看看和自己合不合,再一块儿挑个黄道吉日,把猫接回来。至于聘礼,包一包盐,给老猫送点鱼干,双方签个契书就行了。”王金穗说到小鱼干时还特意停顿了一下。
“契书的内容一般是怎样的呢?”
“写下你聘猫的日期,小猫的样貌,聘礼的内容,对小猫的期望和承诺。差不多就是这些。”
“婶子说得我都记下了,只是小鱼干在哪儿有卖的?我才搬出来,事儿多得不行,没空自己做了。”李陶然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脖颈。
鸡圈里的张满满出来了,“陶然姐姐,你看这几只成吗?”
竹篓里的浅黄色小鸡,仰着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可以,谢谢满满。”
“不用不用,都是我该做的。”
李陶然从腰间的荷包里数出五十文钱递给王金穗,“婶子数数。”
王金穗直接接过来交给张满满,“不数了,婶子信你。满满,你把钱收起来,然后帮你陶然姐姐看着小鸡。”
“好嘞,娘。”
“走,婶子带你去后头瞧瞧。”
“好。”李陶然心知有着落了,心里喜滋滋面上却不显,沉稳地跟在王金穗身后。
后院不仅有池塘和鸭圈,还有个单独的砖瓦房。
王金穗打开砖瓦房的门,里面咸香扑鼻的味道立刻渗透出来,紧跟着的是烘干用的灶台带出的热气。
“婶子这儿一包十五文,三条鱼干。”
这些鱼干基本都是手掌大小,有的比手掌还小。
李岙山还在时,李陶然跟着他去镇上买下酒菜,也是这样的小鱼干。
一盘三条,大小差不多,足要二十五文。
“我先买一包。”
“行,婶子给你包起来。”
李陶然还有一事,趁着王金穗打包正好说了,“婶子,我明日想去镇上,青山叔的牛车还有位置吗?”
张青山的牛车很少载客,给钱也不带。
李陶然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是知道了。
多半是牛车上还有要卖的鱼干,不想让村里人知道。
王金穗和王桂娘出嫁前就是好友,李陶然又受后者照顾,加之现在也知道了鱼干生意,答应的可能还是蛮大的。
不是她懒,花点小钱就不用天不亮起床,走路一个时辰去镇上,何乐而不为呢?
王金穗自然有自己的考量,陶然同桂娘关系好,她早前也想关照一二。
可是那孩子和村长家住一起,万一看到他家的生意,不小心说给村长家听了怎么办?到时候全村都知道了,少不得来占他家的便宜。
如今,看陶然是个懂事又老实的孩子,又搬出来自己住了,带上她也无妨。
“可以,明天鸡鸣之后去村口和你青山叔会合吧,悄悄地。”
“谢谢婶子!那我来回给五文钱。”荷包里没有零钱了,她便只能掏出一两碎银。
王金穗没想着赚她路费,可人家都给了,没有不要的道理。接过一两碎银,不忘叮嘱道:“行,婶子给你找钱。咱家是没坏心,陶然可千万别再随便拿这么多钱出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不是相信婶子吗。”
“你这丫头嘴甜得很。”
亏得王金穗家做生意,不然还真找不开。
李陶然把油纸包好的小鱼干揣在怀里,和张满满一起坐在鸡圈旁等王金穗找钱。
张满满是个小话痨,“陶然姐姐,你不知道我每天在家可无聊了。”
李陶然:“怎么呢?”
张满满:“除了照看鸡鸭就没别的事儿了。成天呆在家里,一股子屎味儿,村里都没人和我玩了。”
李陶然皱眉。正想和她说,因为味道难闻就不愿意和她玩的,也算不上朋友。
这丫头没让李陶然插上话,“不玩就不玩呗,哼哼。他们肯定是妒忌我家挣的钱多。”
想得还挺开,李陶然哑然失笑。
“我去找四姨家的明月玩,明月就会嗯嗯嗯,弄得我像自言自语一样。”
四姨就是王桂娘。李陶然知道她家的石明月是个腼腆文静的小姑娘,和张满满说不到一块儿也正常。
“明月喜欢绣花,你和她聊聊这个?”李陶然建议道。
没想到张满满瘪了嘴,“我不喜欢绣花呀。我家都没人有空和我说话。我爹早上去镇上,中午才回来,下午又和哥哥一起去地里忙着种麦子,说是赶紧种下去好越冬。我哥从早到晚都在地里。我娘就更不用说了,天天在家忙,什么都要准备。她还不让我帮忙,说我吵到她了。”
李陶然听了半晌,默默地对王金穗表示认同。
“对了!陶然姐姐!我种菜很厉害的,后院侧边的菜园子,都是我照看的。你刚才看了吗?那些被虫子咬了的菜叶子,我都扒下来喂鸡。你看我给你挑的小鸡,可健康可活泼……”
“陶然,钱找好了,你数数。”王金穗拿着个小布包出来,“你可别念叨了,我听着头疼。”
几百文钱不是小数目,李陶然秉承着信人不疑,直接收下,“婶子数的肯定没问题。”
“把鱼干也装在包里吧,免得弄得身上都是鱼腥味。”
“好,那我回家了。”
王金穗摆摆手,“路上小心昂。”
张满满依依不舍地朝她挥手,“陶然姐姐!有空来找我玩啊!”
“知道了!”
天气愈发冷了,坐在路边闲聊八卦的村民也少了很多。
竹篓里叽叽喳喳的小鸡为回家的路增添了不少乐趣。
李陶然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脚步轻快。
屋舍越来越稀疏,离无名山背面的家越近。
田垄上堆着高高矮矮,成捆的稻草。
有个半人高的草堆似乎被风吹动,发出短暂的细细簌簌声。
李陶然瞥了一眼就继续走着。
没走两步,身后一阵风袭来,竟是个要从背面扑倒她的人!
李陶然这些年上山下山也不是白干的,头也不回地一个过肩摔,把来人掀翻在地。
定睛一看,这不是邱寡妇家的张永宗吗!
张永宗一下捂着胳膊,一下摸着脚踝,哪哪儿都疼得不行。
他准备来偷袭之前就听说过李陶然,村里还没有不知道她的。
山上毒蛇猛兽危险得紧,唯独她回回都能安安稳稳地上下山。
张永宗还以为是讹传,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小女子罢了,能厉害到哪里去?
今日回家的时候,听他娘抱怨了两句。母子俩暗地里嘀咕着是不是李陶然和石二虎说他家坏话,再加上张青山自己在镇上看见了张永宗出入勾栏酒肆,才减少了给他家的嚼用。
张永宗气不过,多嘴的小娘们就该被教训教训。
看李陶然从张青山家出来后,他就更笃定了。
一路尾随到没人的地方,心里还想着多亏这娘们住得远,便宜他了。
在李陶然一脚踩在他胸口前,张永宗的确是这么想的。
“张永宗?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李陶然把噤声缩在一块儿的小鸡们安稳地放在地上。
脚踩在张永宗的胸口,单手叉腰,半俯身居高临下地等着此人的回答。
“我……我怕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张永宗当然不敢说实话,他已经看到李陶然腰间插着鞘的匕首了。
“所以你就跟踪我,还要偷袭我?”她一句话都不信,脑子里把和他家稀少的联系全都过了一遍。最近的一次是和邱寡妇说了两句话,连口角都称不上,邱寡妇就和黄婶吵起来了。
总不能是怨恨她不愿意带张永宗上山,报复来了吧?人怎么可能这么小心眼?有这胆子不都能自己上山了?
难道……李陶然陡然想起一件事儿。
“哎呦,我一番好意,你还打我。再不放了我,要你赔点银子都是小事!”张永宗想着反正周围没人,没有证据,他想怎么说都行。
胸口的疼痛减少了点,他还以为李陶然害怕了,正要得意。
下一瞬,更重的力道狠狠落在他胸口。
李陶然被他的不要脸气到了,脚一抬起就用力跺下去,“我打你?还赔钱?好啊,反正这周围也没人,我不如坐实了你的说法,打你一顿。至于赔钱,都没人看见,谁知道是我打的?”
“你!”
李陶然说到做到,握紧拳头猛地往张永宗的脸上招呼去,打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张永宗经常喝酒押妓,手都是都抖的,一点力气使不出来,蜷缩在地上痛呼哀嚎。
用拳头还不够尽兴,李陶然甩甩胳膊,活动活动脚踝,一脚踢到他屁股上。
肉多的地方不容易出事。
“你娘的那些腌臜事儿,我没空管!你要是因为这事儿要来封我的嘴,大可放心。只要别来招惹我,我也懒得在外面说三道四。滚吧!”耽搁太久,家里的小猫小狗该饿了。李陶然适时地收手了。
张永宗捂着半边肿起来的脸,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跑了。
路上遇到的村民,问他怎么伤成这样。
张永宗支支吾吾地说自己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村民不信,奈何他跛着脚跑得倒快。
时候不早,外头下了寒气,邱春霞便在屋子里等儿子回来。
张永宗进来时,邱春霞心疼坏了,嘴里还叫骂着,是哪个不长眼的,把她儿子打成这样。
张永宗一五一十的把李陶然说的话告诉了他娘。
说实在的,他那脑子现在才缓慢地转起来,啥叫他娘的腌臜事儿?他娘啥事儿啊?
邱春霞听了,僵着脸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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