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霁从未料想,会在这个隐蔽的地下据点见到烈阳军的旧部。
男人黑袍兜帽,相貌沧桑,一双虎目灰白无神,被其他黑袍推来搡去地欺负也依旧神情麻木,脖颈处系着的红绸黯沉脏污,尾端勾线,隐约露出皮肤上的伤痕。
他状作不经意地走上前去,那黑袍察觉到他的靠近,瞬间浓眉蹙起,灰白的眼瞳转动,冷冷盯住他,低声警告:“好好干活。”
赵雨霁顿住步伐,以防引起警惕,俯身捡起地面的一根被蚀得发黑的指骨,放进堆得半满的竹篓,做出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
他们这批修士刚被抓进来不久,据点的人还没工夫对他们动手,崔赦就吩咐黑袍死侍暂时安排他们干些脏活,顺便能把人吓唬老实了就更好。
此时蹲在不远处清扫地面血迹的修士,便有受不了黑色房舍内的残忍景象,活生生吓到失智。
其余几人在反抗无果又被狠狠收拾一顿后,也暂歇了出逃的心思,老老实实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求多活一刻是一刻。
赵雨霁低头干活,不经意又走近半步,那黑袍垂落在身侧的暗纹长袖轻微一动,霎时灵力灌满袖摆,一点寒芒刺出,掌中剑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出夺目光芒。
“再上前一步,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崔赦漫不经心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含着戏谑的笑。赵雨霁顿住步伐,尚未回头,就见那黑袍转脸朝崔赦看了一眼,似是得了命令,收剑入鞘,浑身敌意也消解,肃然站去一旁,不再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赵雨霁的视线依旧凝在黑袍身上。崔赦漫步走来,笑说:“眼熟吗?看到他脖子上系的赤金绸带没有?”
赵雨霁没开口,他当然眼熟。
这是南境十几年前最强战力,横空出世、却又一夜蒸发的烈阳军。那失踪多年的将军红羽,正是他的师尊周玥。
“这人就是烈阳军旧部,当初被俘后怎么都不服,抱着那点可怜的尊严死也不肯投降,更不肯丢下这赤金绸带,不仅如此,还几次三番妄想出逃,杀了我们不少部下,搞得大祭司很是头疼。”
话音落,不远处黑色屋舍内又传来惨呼。
旋即一声闷响,那声音来源似是被招呼了一记狠的,半点动静都不再有了。
通道两侧站立的黑袍死侍神情平静,熟视无睹。这类情景早在此处上演过无数回,众人连看也懒得看了。
崔赦凑近他,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后来你猜怎么样?”
赵雨霁轻嗤:“还能怎样?你们这种人耍来耍去,不就只会那点上不了台面的肮脏手段?”
崔赦原本唇畔微勾,听了这话笑意僵住一瞬:“你好歹也是溟海静澜宗的大弟子,不说举止有度便也算了,怎么还这么阴阳怪气?”
赵雨霁一脸疑惑:“我阴阳怪气了吗?我不是在明着骂你们手段脏吗?”
崔赦哽住,无言反驳。他捏紧拳头,拉着个脸,沉声道:“我让人毁了他的识海。”
赵雨霁眼里满是讥嘲。崔赦一字一句道:“他不是舍不得那个破烂吗?不是觉得那是烈阳军的荣耀吗?行,那就让他好好戴着。戴着烈阳军的赤金绸带乖乖去做剥皮剔骨的脏事,去做你们正派人士不屑于做的脏事!”
这番话羞辱意味颇强,换作别人,也许当场就耐不住性子和他动起手来。但赵雨霁身居溟海督查卫高位多年,早磨成了一副沉稳脾性,此时勾唇笑起,“我生在北境,长在北境。南境烈阳军的种种往事,与我有何干系?”
崔赦挑眉:“难道你不知道,你那师尊周玥在进入溟海仙门之前,可是南境叱咤风云的大将军红羽!”
赵雨霁漫不经心“哦”了声,“所以呢?”
崔赦见他始终不为所动,心底愈发恼怒:“所以烈阳军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一群不识时务的混账!说什么守护南境的边境军,什么一夜蒸发,不知所踪,那不过就是应付修真界的说辞,你就算拿这话去质问你那个好师尊周玥,你看她敢吭一声吗?!我告诉你!十五万大军,当年就是存了灭世逆反之心,才被南境八大宗门联手坑杀在你头顶的荒野,尸骨尽毁!”
崔赦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又将那名烈阳军旧部拽过来,踢他膝盖让他跪下,足靴踩在那人肩头,恶狠狠道:“笑啊!你的战友,你的兄弟姐妹,全都死在你的头顶了,尸骨无存!不好笑吗?!”
黑袍死侍灰目浑浊,起初沉默,很快咧开嘴笑,附和道:“好笑,好笑至极!”
周围的黑袍死侍见状,也哈哈大笑起来,混乱笑声嘶哑哄闹,此起彼伏,在昏暗寂静的山洞口显得尤为怪异惊悚。
匍匐在地面干活的修士们见状缩肩低头,吓得手脚酸软,更不敢在此时发出任何声音。
赵雨霁眉头紧锁,只觉崔赦此人行事荒谬不堪,常人根本无法理解。
“你以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崔赦笑得累了,嘴角慢慢放下,神情复又漠然,眼里迸发阴狠的光芒,“过不了多久,你和他一样的下场,就这么乖乖跪下给我当狗。”
赵雨霁看他片刻,“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诡辩我师尊并非好人,所以我身为弟子,也不是好人。既然不是好人,就不配当云拂晓的师兄,也不配待在她身边,陪她逛夜市,买零嘴,逛灯会,对吗?”
崔赦神情紧绷。
他这反应倒是印证了赵雨霁的心中猜测。赵雨霁轻挑眉,恍然大悟道:“在溟海清波城的时候,我便察觉总有人暗中跟随在晓晓身后,寸步不离,又杀意不显,似乎只为了观察她的行踪。我还好奇那人举止怪异,不似敌人,倒像……”
像什么?
崔赦脸色逐渐变青。
赵雨霁拧眉嗤笑,眼神嫌恶,“如今想想,是不是你啊?”
话音方落,崔赦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火,上前抬起一脚重重朝他胸口踹去。赵雨霁灵脉在来时路上便被神印封锁,此时只得硬生生抗住。
崔赦见状,便知他果真是半点灵力使不出,心底冷哼:即便是周玥的大弟子又如何,进了据点还不是只能给他当狗?因而下手愈发毫无顾忌。
他连剑都懒得出,掌中蓄满灵力朝他心口隔空轰去,赵雨霁连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冷硬山壁上,呕血倒地。
崔赦居高临下瞪他许久,阴狠冷厉:“整个溟海仙门,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赵雨霁眼前阵阵发黑,勉力压抑反击的本能,笑得愈发散漫:“因为我每天都能见到云拂晓?”
“那你要恨的人可太多了,溟海饭堂打饭的大叔大婶,清波城的百姓,还有南境夜市的摊主,这些人都能见她呢,你恨得过来吗?”
崔赦攥紧拳头,就听他低低笑出声:“最能近晓晓身的,你知道是谁。你心性偏执,猜忌多疑,恨来恨去,到头来怎么不恨他?是怕自己打不过?还是根本就不敢面对现实?”
“你与晓晓不过是十几年前见过几次,她甚至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你至于这么狗皮膏药似的缠着她?”
说到这里,赵雨霁眼里流露明晃晃的厌恶,崔赦的脸色也难得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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