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师毓卿一行远去后,季思邈重返东南暖阁。
红绡本就在此愁眉不展,见了他梨花带雨地就要跪下:“都是奴婢连累了公子,叫公子夹在陛下与将军之间,左右为难了。”
“与你无关。”季思邈制住她,扶着她重新坐下,“从陛下登基伊始,母亲就瞧不上这位毫无背景的皇上。说来也是可笑,行兵打仗多年,母亲难道不知轻敌乃是兵家大忌吗?”
红绡不解:“那公子何不修书一封,提醒将军一声也好,何苦背上这不孝的罪名?”
“母亲如今拥兵自重,怎会听我这个儿子的只言片语?其实早从阿舅当年逼宫开始,季家已现式微之势。既然她们都不在意我,我又为何要一厢情愿地去与季家共存亡?倒不如早作打算与其划清界限,说不定还能给我们这个家留个活路……”
季思邈垂首,抚了抚红绡微微隆起的小腹,眉眼间尽显温情:“等解决了当下的燃眉之急,我便称病不出,到时候外面的风风雨雨,就都与我们无关了。”
从碧泉宫出来,穆秋梧本想跟着师毓卿的马车一同去云凰宫,可师毓卿撩起帷裳探了眼外边,出人意料地叫停了马车。
她望向穆秋梧:“皇后,雍梧宫到了。”
穆秋梧装作听不懂她的意思,反客为主地邀请道:“不如陛下到雍梧宫用过午膳再回宫吧。”
师毓卿抽回被他牵了一路的手,盈盈一笑:“皇后宫中的菜都不是朕中意的,等换了掌厨朕再来也不迟。”
想到自己之前钻牛角尖,弄了一桌子她不喜欢的菜来激她,结果却弄巧成拙,穆秋梧眼神闪了闪:“卿儿,以前是我不好,犯糊涂了……”
师毓卿本意只是说出来逗他一逗,见他当了真,笑意渐达眼底,这才说明缘由:“穆哥哥,我今日还有要事在身,等处理好了再召你,你先回雍梧宫可好?”
穆秋梧脸上闪过错愕,差点就忘了如今他面前之人还是整个南逦的皇帝,比起情情爱爱,更重要的还是公务。
他为了父亲向师毓卿隐瞒了部分事实,现在面对她总含着一份心虚,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眼前人与他若即若离,仿佛一个不留神,师毓卿就会离他而去……
他想时时刻刻都伴她左右,这样,心里才会有片刻的踏实……
“戌时,我等你到戌时一刻。”穆秋梧顿了顿,像是下定了非常的决心,“就算不想召我,也别去庆阳宫,行吗?”
之前的三年,穆秋梧待亓逸温和有礼,还会念着他的出身在宫中多加照拂。有时师毓卿真的挫败地以为,穆秋梧是不介意亓逸的存在的。
今日竟能得见穆秋梧吃醋,她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一种类似于博弈胜出后的快感。
“皇后既然介意,这几年为何还如此大方?朕送去庆阳宫的赏赐都没雍梧宫送去的多。”
“我……那是皇后职责所在,可……”穆秋梧想起那些曾不止一次翻涌升腾的醋意,眸光渐渐暗了下去,“可若是没有这个身份,我的私心还是希望,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穆秋梧此言怎能不教人动容?可眼下亓逸的真实身份对南逦今后的安危举足轻重,师毓卿绝不会因为穆秋梧的一句话去改变什么。
师毓卿深吸口气,却是清醒异常地提醒他道:“可是,穆哥哥,三年前在红鸾殿的洞房花烛夜,是你先推开我的……”
她说得冷静,那话说出口就变作锋利的刀子,剜得穆秋梧胸口隐隐作痛。
“……”他根本无力辩驳,只能如一个败兵般落荒而逃。
看着他神伤的背影,师毓卿还是于心不忍,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说话也软了许多:“穆哥哥,晚膳我想吃鸡蕈羹,还有牡丹饼……”
听她这话,不仅告诉他自己会去雍梧宫,而且还道明了晚上来的具体时间,穆秋梧愣在原地,忍不住又回头朝她看去。
那双桃花眼的眼尾早已泛红,可他却还是极力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来:“好,我回宫就吩咐他们准备。”
好不容易哄得穆秋梧离开后,师毓卿唤了几声“姑姑”都未得钟如栩回应,最后还是驾车的女官提醒,钟如栩才后知后觉地应召进来。
“陛下恕罪,奴婢一时分了神……”
“无妨。”师毓卿明白,姑姑今日见了红绡,定会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当年姑姑就是如此,出宫办事时得遇良人,金风玉露后珠胎暗结。
可南逦毕竟是脱胎于北祯的,虽是女尊男卑,但有些名正言顺的迂腐规矩也传了过来。为了掩人耳目,姑姑便自请来了冷宫,这一待就是十七年。
原本师毓卿是不希望姑姑跟来碧泉宫的,但巽儿不方便露面,姑姑也同样介怀之前下药一事,非要跟过来才放心些。
于是见了红绡后,姑姑就开始这般心神不宁了。
“姑姑,今后关于碧泉宫的事,你只管交予旁人便是。”即便红绡是对付季家的重要筹码,师毓卿也不希望看见自己的掌事姑姑如此神伤。
钟如栩温和一笑:“奴婢心知这事对陛下重要,交给旁人难免不放心。至于其它的,有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人活一辈子,若总是频频回首,那该多累啊。”
“可是姑姑,你从碧泉宫出来脸色就一直不大好……”
“是嘛?许是这几日操心离儿的缘故,当真是应了那句‘儿行千里母担忧’啊。”钟如栩迟疑着,终究还是道出了心中所想,“陛下,奴婢斗胆一问,您月前说召离儿回邛都,可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陛下是又派了什么新的任务给离儿吗?”
“这也是朕想跟姑姑说的,离儿虽说脚程没有巽儿快,但按理说前些日子也应该回宫复命了。朕本想今日叫巽儿出宫接应的,却在来碧泉宫前接到了离儿的传书,说是有了那药的消息,这才耽搁了回来的时日。不出半月,她应该就能回来了。”
“平安就好。”钟如栩欣慰之余,眼中光亮亦燃起,“那陛下体内的余毒岂不是能尽数除去了?太好了!如今陛下与皇后重修旧好,这身子也要恢复了,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这毒生猛,当初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尽数除去怎敢奢望?”师毓卿眼睑低垂,苦笑道,“至于皇后嘛,如今我有我的言不由衷,他也在隐瞒当初疏远的真正原因,重修旧好一事,又从何提起?”
自师毓卿登上宝座,钟如栩始终觉得陛下只有这两日才是真正快活的。
她难得“僭越”地上前握住师毓卿的手,有如长辈般言辞恳切:“不论如何,奴婢都相信,陛下所经历的一切,皆是为了苦尽甘来!”
苦尽甘来……
师毓卿并不认同,她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赌苦尽甘来,当下她只能拼命去抓取自己想要的,唯有如此,在弥留之际,方能真正做到无憾二字吧……
*
季思邈动作倒是利索,当天下午工部尚书就来云凰宫复了命,并派了底下的亲信官员亲自去沧江四郡县督办水利。
闻尚书带着图纸前来,与师毓卿介绍起了新堤坝修建的创新之处。
听着介绍,师毓卿指着图纸上的分流处问道:“此处为何要分流?不是筑堤吗?引水是作何之用?分流口的宽度高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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