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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想离开

小说:

病美人被迫替嫁后

作者:

一丛音

分类:

穿越架空

姬恂一直想和楚召淮好好谈一谈,想让他将这段时日的所有委屈、悲伤、怨恨全都发泄出来。

情绪积压心中,更容易致郁结心闷,于心疾无益。

可楚召淮歪着头听了半天,好像根本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终于开口说话,却是一句。

“赐婚的圣上已驾崩,就算和离或休了你,应该不算抗旨不遵了。”

姬恂一怔。

楚召淮这点还是很明白的。

像梁枋所说那样,圣上赐婚无法轻易和离,就连姬恂都得去户部留下公文方可和离,但如今先帝驾崩,只需要两人同意写上和离或休书,即刻毁了这桩婚事。

楚召淮说做就做,直接就要起身去写和离书。

姬恂在听到他说“和离或休了你”时,下颌便绷得死紧,眼瞳甚至都渗出些血丝来,他一把握住楚召淮的手,沉声道:“不许。”

未继位前,京城处处皆险时,姬恂都没能真正放楚召淮走。

如今没有丝毫威胁,自然不可能让他离开。

姬恂死死扣着楚召淮的手腕:“你心有怨气,冲我谩骂责打泄愤,不要提……和离之事。”

楚召淮眼瞳无情无感看着他:“那我给你写休书。”

姬恂:“……”

在场围观的五人也都傻了。

楚召淮并非是一时冲动,他清醒得很,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和姬恂撇清关系。

看姬恂脸色惨白如纸,楚召淮又“啊”了声,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轻轻道:“对,您现在是九五之尊,我没有资格写休书,这是大不敬……那请陛下写给我吧,和离、放妻书、休书,我都可以。”

姬恂脸色彻底变了:“楚召淮!”

楚召淮眼瞳动都没动。

前段时日,心口像是蒙上一层琉璃罩子似的,无论什么都感知不到,现在情绪仍旧迟钝,可和上次是不一样的。

心口一阵阵的剧痛,不似心疾,却也能让他疼得撕心裂肺。

痛到几乎麻木,其他情绪根本挤不进去。

姬恂昨日回京夺位后,面对外人游刃有余,就算将姬翊欺骗成那样也仍能摆着父亲的架势教训儿子。

惟独对楚召淮是歉疚和心虚。

知晓楚召淮因他身患离魂症,姬

恂迫切想要安定局势来弥补他这段时日所受的苦和委屈。

可这一切是建立在楚召淮不离开他,能像往常一样待在王府的前提之下。

如今楚召淮忽然铁了心要和离,让他对未来所有的计划被全盘推翻。

姬恂的心瞬间就乱了。

“召淮。”姬恂努力放轻声音,“此事等你病好后再说。外面冷,当心着凉,先进去吧。”

楚召淮不知是彻底没了力气,还是真信了他这句话,踉跄着从软椅上起身。

姬恂想要扶他,手刚探过去就被拂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缓步往暖阁走。

殷重山离他最近,前方便是几层台阶,见他单薄身躯摇摇欲坠,唯恐他又摔出个好歹来,下意识伸出手去。

可伸完又后悔了。

王妃连王爷都懒得搭理,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近身?

正尴尬这,就感觉楚召淮扶着他的小臂,一步步踩上台阶,很快又放开。

一触即分。

殷重山愣了愣,视线复杂看向不远处的王爷。

王妃似乎将所有怨气都放在王爷身上,连其他人都没力气迁怒了。

这下完了。

大公主不会一语成谶,王爷真的无法挽回王妃了吧。

赵伯见王妃回暖阁,赶紧上前去瞧瞧。

但没一会,他又匆匆出来了,似乎是得了什么吩咐。

姬恂似乎看了赵伯一眼。

殷重山跟上去献殷勤,道:“王妃吩咐什么了,我脚程快,我去办。”

赵伯一言难尽地看他:“王妃要笔墨纸写休书。”

殷重山:“……”

殷重山愕然道:“王妃真要休了王爷?!”

“看架势是。”

殷重山心都提起来了,敏锐地察觉到这段时日王府恐怕要鸡飞狗跳了。

王妃若质问愤怒,倒也好说,指不定王爷被打被骂还能爽到。

可和离、休书却不一样。

王爷就算歉疚再深,也绝无可能会容忍王妃离开。

可王妃又是个外表看着温和怯懦,实则性子比王爷还执拗的人,一旦铁了心,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服输。

两人观念相左,互不相让,很容易两败俱伤。

快,赵伯将笔墨拿来,犹豫着进了暖阁。

楚召淮坐在连榻上,笔走如飞,顷刻写好三张。

赵伯借着磨墨的空当看了看,眉峰紧紧皱起来。

楚召淮写了三份和离书。

一张是中规中矩的和离放妻书,一张则写着「大逆不道,休弃帝王,恳请万死」,是楚召淮休姬恂。

最后一张是替姬恂所写的休书,休妻缘由「成婚多月,一无所出」。

赵伯脸皮抽了抽,心想王妃准备得还挺妥当。

就是这理由是不是太离谱了些。

楚召淮写完后,也不用印章,还没等赵伯阻拦,直接咬破指腹在上面印上三个血手印。

他好像不知疼似的,垂下右手,指腹的血滴一点点往下落。

赵伯心疼死了,赶忙拿纱布为他止血。

听到暖阁中的动静,姬恂蹙着眉快步走进来,视线匆匆一扫,落在楚召淮还在滴血的手指上,脸色难看极了。

他上前接过纱布,低声道:“你有怨气冲我来,不要伤自己。”

“我已写好了三份和离书。”楚召淮仰着头看他,眸瞳古井无波,“王爷……陛下签了吧。”

姬恂为他涂药的手一僵,好一会才继续包扎,轻声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楚召淮眼睛眨都不眨,干脆利落地敛袍跪下:“我可以求您。”

姬恂手中的药瓶叮地砸落在地。

赵伯吓得“哎呦”了声,也跟着跪下了:“王妃,您这是……有话好好说。”

姬恂面无表情道:“出去吧。”

赵伯左看右看,为难地起身退出。

姬恂神情漠然,双手一动直接将楚召淮从地面上强行扶起来。

楚召淮似乎畏惧他的触碰,浑身一僵,强撑着道:“陛下何时签,我还要赶祖父的寿诞回江南。”

楚召淮太瘦了,姬恂甚至没用多少力气,像是拂起一片云般,轻飘飘将人掐着腰身放在一旁的连榻上。

暖阁中泛着药香和墨痕的气息。

姬恂缓缓上前。

楚召淮抬着头仰视他。

这个视角很熟悉,无论是跪着还是站着,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仰望着天潢贵胄那令人羡慕的、高不可攀

的冰冷华贵。

连榻矮小往常用来盘膝喝茶楚召淮双膝曲着坐在榻上浑身紧绷眸瞳空洞而失神呆呆愣愣等待姬恂答应。

姬恂缓缓矮下身

楚召淮眼瞳轻轻一动。

楚召淮和姬恂体型相差极大姬恂半跪着他才能勉强垂着眼看去。

“陛下……”

“我不会放你走。”姬恂从连榻的小抽屉中拿出一把匕首握着楚召淮的手握紧这个位置剑尖刚好朝着他的胸口“除非我死。”

楚召淮握着镶嵌华贵宝石的匕首茫然和姬恂对视。

姬恂牵着他的手往前一递匕首剑刺入胸口半寸隐约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楚召淮手倏地一抖下意识就要抽回。

“若上次你听白鹤知所言上了那艘前往江南的船我会放你走。”姬恂直勾勾盯着楚召淮的眼睛低声道“可现在已晚了。只有你亲手杀了我才能离开京城没有另外的出路。”

楚召淮一僵。

他好像今日才明白姬恂本就是个疯子和有没有解毒没有半分关系。

骨子里便流着皇家疯癫的血。

楚召淮呆愣许久猛地收回手匕首脱手而落尖处还有一丝血痕。

姬恂问:“为什么不动手?”

楚召淮摇头:“刺杀新皇是诛九族的死罪。”

姬恂眸瞳悄无声息的扩散脸色前所未有地难看至极。

楚召淮真的刺下去他或许都不会是这个反应。

新皇……

诛九族。

楚召淮没有刺下去并不是心中有他不舍他受伤。

而是因为畏惧他的身份担忧白家会受此牵连。

王爷身份虽然尊贵楚召淮被迫嫁来在朝夕相处中早已对他没了畏惧凶巴巴地直呼其名呲儿他都是常态。

直到这层已趋近相互爱慕的亲密关系被“假死”之事彻底打碎。

楚召淮不当他是王爷也无法接受他是“陛下”。

“召淮……”姬恂嘴唇苍白手扶着楚召淮单薄的肩膀“只要不离开我什么都能答应。”

楚召淮费解地看着他:“可我只想离开其他什么都不要。”

为什么听不懂他的话呢?

姬恂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楚召淮面无表情和他对视良久,忽然一伸脚踹在他肩上。

姬恂稳如磐石,上半身动都没动。

楚召淮似乎是生气的,可意识昏沉,让脸上却显示不出分毫怒气,眼眸中缓缓往下落着泪。

只有踩着姬恂的肩狠狠用力,想要将他踹开。

姬恂纹丝不动,扣着楚召淮的脚踝缓缓放下,重新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塞到他手中:“拿着——等你什么时候想杀我了,直接过来便是,我绝不反抗,白家也不会受你牵连。”

楚召淮漠然看着他,似乎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姬恂说完,不在此处讨人嫌,起身离开。

殷重山等人在外头候着,瞧见王爷面无表情从中走出,刚要细看,就见一个东西擦着姬恂的肩膀飞了过去。

哐当一声脆响。

几人循声望去,脸微微一僵。

若没看错的话,那差点砸到王爷身上的……

是一把匕首?

众人悄无声息倒吸一口凉气。

可这还没完。

接着,暖阁中传来乒铃乓啷的动静,像是无数金银玉器在地上砸落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几人都知晓里头放着各府送来的奇珍异宝,各个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听着这动静,全都屏住呼吸,没人敢进去劝。

王妃如此爱财的人,都被王爷逼到砸东西……

姬恂站在暖阁门口,听着里面的声音,神情没有半分变化。

许久,等里面砸得差不多了,他冷声道:“再去寻些贵重东西,让王妃砸了出气。”

殷重山欲言又止。

周患却是个不畏惧的,直接说:“王爷您这样应该算挑衅吧?王妃不是会气得更厉害?”

姬恂手一顿。

楚召淮的情绪始终积压着,哪怕被气得这么厉害脸上也没表露半分,也只会摔些东西,连句谩骂都不肯对他说,一被逼急了就跪下喊陛下。

姬恂闭了闭眼:“将那把匕首送回去,再将姬翊喊过来。”

“是。”

暖阁的东西砸得差不多了。

楚召淮脑海麻木一片,像是只即将渴死的鱼,五

脏六腑都隐隐发着疼。

桌案上的所有物件恨不得在身上写着“我很贵”“我价值连城”,对一文钱都掰成两半花的铁公鸡来说,应当是憋炸了肺也不会动这些东西分毫。

楚召淮却眼睛眨都不眨将眼前所有东西全都拂到地上。

破碎声响彻耳畔。

楚召淮并不觉得心疼。

他茫然坐在一堆破碎的杂物中呆愣看着,电光石火间忽然想通了。

他从来不稀罕什么钱财。

只是年幼时瞧见过白府中给每个孩子分发月钱,备受外祖父母和几个舅母舅舅宠爱的表兄每次都满满一袋子,花都花不完。

而他只有小小一撮,几枚铜板罢了。

小小的楚召淮惊羡那一袋子的月钱,更羡慕表兄能收到所有人的喜爱。

所以他也想有钱。

好像有钱了,就能和表兄一样可以拥有无数人的宠爱和在意。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表兄并非是有银钱才被人宠爱,而是被人在意才会拥有花不完的钱财。

他想反了。

楚召淮缓缓弯腰伏在地上,突然就笑了。

他只是个可笑可怜的跳梁小丑,妄图东施效颦,可学也学不到点子上。

姬恂只是一些甜言蜜语、银钱宝物,就把他哄得心花怒放,晕晕乎乎剖开胸膛将心递给他。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活该他贪财缺爱。

活该被弃之敝履。

姬翊小跑着从前院赶来时,一进门就见这一片废墟吓了一跳。

楚召淮已坐在榻上发呆,小案上搁着一把匕首。

姬翊吓坏了,赶忙跑上前拉着他的手上下检查:“伤到没有?这匕首上怎么有血,你该不会自伤吧?!”

楚召淮摇头。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不是为了别人就自残自伤。

姬翊看他只是脸色白些,身上并无伤痕,轻轻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爹方才被几个大臣哭天喊地地叫去忙继位之事去了,得好半天才能回来,来来来,咱们偷偷骂他一顿出出气吧。”

楚召淮没说话。

姬翊也很担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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