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身形一顿，按下胸中汹涌的情绪，转身道：“尚书大人寻在下何事？”
听到向阳的回话，其他人本能觉得不对，面面相觑，还是龙吸水先反应过来，对向阳道：“师弟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跟尚书大人好好叙叙旧。”
向阳眼神依旧没离开向启斌，“谢谢师兄体谅。”
龙吸水什么也没说，只是拍拍向阳的肩膀。
安玉珠左思右想觉得这是人家父子俩的事，自己留在这好像不太好，于是道：“向阳，大家都走了我留在这好像也不太好，要不我也……”
向阳拉住安玉珠的手腕，语气强硬道：“留下。”
细碎的雨滴密密麻麻地砸在地上，地面颜色变深，很快就被洇湿了。
感受脸上的湿意，安玉珠愣了愣，后知后觉下雨了。
尽管向启斌只得到了向阳的一句回话，却仍旧不肯离去。
雨不大，对于修仙之人来说甚至根本不算什么，但两人的睫毛依旧变得沉重。
安玉珠仰头看着向阳，向阳的脊背仍然挺得笔直，面上的情绪浅淡，他一向如此，但安玉珠分明感受到了他此时此刻深藏的无力感，截然不同。
向阳喉结浅浅滑动，声音很轻，似是在祈求，不复方才的强势，“师姐……”
后面的话向阳还未说出口，但安玉珠不想听了，忽地转头看向向启斌，分明是谦和的样子但语气更加强硬更加不容拒绝，“尚书大人，宫里不是方便谈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向启斌的脸色霎时变得错愕，显然没想到安玉珠会为向阳出头，“这…不太好吧？毕竟是家事，仙子在场怕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师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尚书大人如果还想要谈话，就按照师姐说的办，本来我和尚书大人就没有再见面的必要。”向阳清浅的声音插进来，强势反驳向启斌的话，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去往酒楼的马车上，安玉珠打破沉默，开口问道：“你之前没跟我提过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如此恶劣。”
简单，直接，粗暴的一句话，直接让向阳愣了神，从前的回忆一帧一帧在眼前快速掠过。
降生以来的忽视，从未得到过的重视，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对兄长和胞弟的偏袒，数不清的棍棒和家法……
明明也跟兄长一起上了学堂，成绩出色，吃喝用度虽说不上好，到底也没沦落到下人的地步，但却没有得到他的一个青眼，哪怕一个……
眼中的悲色很快消失，仿佛刚才由内而外散发的悲恸与痛苦只是安玉珠的错觉，向阳垂眸不让安玉珠看到他的眼睛，低声道：“本就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
“师姐想问我为什么要留下来是吗？”
安玉珠哑然，没想到向阳什么都知道。
向阳掀开车窗的帘子，眼神落在因为下雨而咒骂急匆匆收拾摊位的摊贩和匆匆离去的行人身上，半晌才低声道：“我只是想问问他为什么。明明我没有那么差，明明师姐接受了我，明明青云剑宗的人也都能接受我，为什么就他们不能。”
在这一刻安玉珠忽然意识到，向阳这个年纪放在现代也只是一个刚踏入大学校园的学生而已，正是处在被爱包围的年纪，但现在的他却经受了一般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安玉珠不再说话，向阳也不再开口，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到酒楼。
向阳坐在靠门边的位置，率先下车，把手递给安玉珠，四目相对，安玉珠无比自然地搭上向阳的手下车。
后面先一步下车的向启斌见到向阳这个样子，倏地停住脚步。
愣神间安玉珠已经来了跟前，语气不善，“尚书大人还在这里等什么？不进去吗？”
向启斌坐在两人对面，亲眼看着向阳为安玉珠前前后后忙碌，觉得有些梦幻。
他从未见过向阳如此温和顺从的一面，印象中父子俩的每一次同框都是剑拔弩张的，向阳脾气倔，向启斌更是不可能软化态度，随着向阳长大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糟糕，根本不可能好好说话。
“尚书大人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耽搁时间，我们还有要务在身。”
犹如陌生人一般的语气令向启斌本能的不适，皱起了眉头，不满道：“向阳，我是你的父亲，你不能跟我这么说话。”
向阳正在替安玉珠斟茶，平静地好似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道：“不是了，早在你对我不闻不问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
咚。
是茶杯落在桌面上的声音，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落在向阳的手背上，向阳却好似浑然不觉，语气有些尖锐了但面容依旧平静，“就阮姨娘对我说的，我真希望你们从未吧我生下来，我倒也不希望你们做我的父母。”
向阳忽地抬头，与向启斌对视，直直射进向启斌的眼睛里，嘲讽之色清清楚楚。
向启斌不愧是坐到户部尚书位子上的人，早期的惊讶过后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现在早已泰然自若，他很清楚自己与向阳之间的关系无法修复了，他要的只是向阳承认他还是他的父亲，承认他的胞弟，承认尚书府这个家，对他的态度恭敬与否并不重要，其他的也并不重要，目的达到就好了。
毕竟青云剑宗内门弟子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还与剑宗亲传弟子交好，大到他根本无法拒绝。
他需要向阳，需要向阳以剑宗亲传弟子的身份站在尚书府背后，这样尚书府才能在偌大的京城屹立不倒，维持百年荣光。
向启斌拿起茶壶替两人分别斟茶，道：“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你是我生出来的，血缘是斩不断的。”
安玉珠伸出手挡住向启斌要替她斟茶的动作，向启斌抬头道：“仙子这是何意？”
“没什么，就是单纯不想喝你倒的茶。”安玉珠眼神示意他看向向阳为她斟的茶，“况且我这已经有了一杯不是吗？喝两杯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向启斌：“……”
大意了修仙之人还需要睡觉吗？
安玉珠实在懒得看这老狐狸耍太极了，直接道：“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仙子对我好像不太满意？”
“知道你还问？！”安玉珠满脸惊讶一副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的表情。
向启斌：“……”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开玩笑，他都那样对待向阳了？还想让她以礼相待？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这么大的。
向阳嘴角勾起，很快又落下。速度很快，但是安玉珠余光瞥到了，顿时放松下来。
还能笑就好，还能笑就证明人还好。
向启斌索性也不打哑谜了，直接道：“我想让向阳回家，认祖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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