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瑶道:“这时再留不得,你能把他剁碎喂海里?”
说罢便上前查看青年的脉搏,听见蔷薇声音略微恼羞,撒娇道:“少主,蔷薇才没这意。”
漫瑶放下他的手,心中了然,不过是个没内力的男子。
漫瑶淡淡道:“给他喂食散醒子。”
散醒子是长姐独门研制出的药方,可令重伤之人苏醒,不论多重的伤,但此药性猛烈,故服下只有两种可能。
光明道或者鬼门关,全靠他自己。
是”蔷薇点头道。
接着从药箱子里拿出白色瓶子,里面是已经研磨好了的粉未。
薔薇将其伴水融化,抬手扼住青年下巴,使其双唇微启,手法有些粗暴地喂食了进去。
“其余人出去。”漫瑶摆手。
除却漫星,其余人都恭敬地退了出去。
不出半刻,床中青年慢慢睁开了眼睛,眸子半朦胧,落在了漫瑶眼中。
他自认见过无数佳人,但都比不上眼前之人的姿容。
还未等他多想,只见她身形一动,屋头挂着的白帘子被她扯断。
经由她手,白帘子如灵蛇出洞般迅猛地朝青年袭去。
那绸缎如柳絮飘飞般化作一道利箭,直刺他要害。
青年躲避不及,只觉一阵刺痛传来,已被绸缎划伤。
她攻势未减, 绸缎缠绕上他的脖颈。她轻轻一拉,青年使被她拉得一个踉跄。
从床上跌落下来。
青年脖颈被勒红,他拼命挣扎,。
不久双手已然垂下,无力反抗到呈濒死状态。
她就安安稳稳站在那里,裙摆未动分毫,威压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臣服她。
漫瑶微微抬着下巴,唇畔扬起冷漠般弧度,手骨居高临下似的轻拂绸缎,优雅地收回。
青年如同濒死的鱼儿回到大海,贪婪的吸收着新鲜空气,一身伤口竟也笑得出来。
漫瑶原是仅仅姿容美的具有攻击性,心肠也和其他世家之女一般十分歹毒。
漫瑶问道:“你不怕死?”
她的语调波澜不兴,冷淡的让人害怕。
漫瑶一身冷冽让人难以靠近,青年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握拳作揖行礼,致谢道:“生死见惯,早已无感,草民丁羊还得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家住何处。”漫瑶问道。
“不记得了。”丁羊道。
许是见她神情有异,丁羊急忙解释道:“草民自幼被霹雳堂所掳,幸而天赋异禀,尤擅精算,遂在堂中做些账房的活计。”
丁羊说道一半,头不自觉的低了下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恨意,滔天怒火般,但又无力颓废。
“天有不测风云,不慎撞破霹雳堂糗事,极力逃出来,食不果腹不说,还不慎落海。”
漫瑶眉心渐渐拢起,坐在他面前椅子处,坐姿有些肆意不羁,桌面上摆了几盘上好的糕点。
得到漫瑶的允许,丁羊有些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情。
漫瑶脑中思索着,这霹雳堂确实是这附近海域的海贼,也算有名,堂中人名也是排天干地支来命名。
看他模样,也不过是年芳弱冠,二十有余,霹雳堂确已成立二十余年。
但依照他被掳走的岁龄,那时霹雳堂还无从知晓南溟位置,更别说霹雳堂海域与南溟四周的海域,均被浓重的雾气所笼罩。
这雾气深邃而神秘,若船只长时间未能穿透这片迷雾,便会迷失方向,最终在海面上消逝,再无踪迹。
因此,霹雳堂自古以来便对这片海域敬畏有加,从未敢轻易逾越。
他不可能是南溟的人。
漫瑶瞥了眼门外一道影子,冷声道:“蔷薇,进来。”
门外那道影子略显仓促,踉跄了下,急忙整理好衣服,推开了门,规规矩矩地走了进去。
漫瑶单手撑着下巴,淡漠道:“好生款待。”
蔷薇眨了眨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蔷薇轻车熟路地从衣柜处取出一件干净的衣裳,神情无精打采道:“丁公子,蔷薇给您宽衣吧。”
内心感概道:少主狠辣决绝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就是少了那两道狰狞的疤痕应该是个俊俏的公子,可惜了。
“不必,我自个来,多谢蔷薇姑娘。”丁羊腼腆拒绝道。
蔷薇道:“不谢,丁公子有伤在身,想必不太方便,还是蔷薇来吧。”
说罢便上前,只是才到丁羊肩膀处,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脖颈的伤痕。
丁羊往后退了一大步,讪笑拒绝道:“真不用。”
蔷薇心里嘟囔道:你不想,我还不想呢。
漫瑶见状,起身退了出去,看了眼身旁的漫星,淡笑道:“你觉得他留得?”
漫星面无表情,道:“其一命星。”
根据出行前的卦象来看,此行必然凶险万分,致使命盘出现两大命星,扭转局面,想来这丁羊便是其一。
但这卦象,居然延伸到了未来,连他也看不透。
漫瑶嗯了一声,唇角勾起,道:“那便先留着。”
漫氏历代家主身边都一生伴随着一位善占卜的祭司,而漫星便是第二百二十七代的祭司,被萧蔻安排从小跟随在漫瑶身边。
他的卦象从未出过错。
漫瑶一路走回卧房,丁羊摆脱蔷薇便一路光明正大的尾随。
她轻轻侧头,长发随风飘向一侧,露出那白皙的脖颈和侧脸,余光扫了眼丁羊,问道:“有事?”
丁羊脸上并无局促之意,眸子反生温柔几分,不紧不慢的跟随在她身后,说道:“没,还不知姑娘名字”。
他的声音沙哑而温柔,像是山涧清泉,叮咚作响,心旷神怡。
漫瑶转身,见丁羊穿回了之前的素色麻衣,脖颈间的红痕称得他肤色白皙,许是常年不见光养成的,他的眼眸清澈明亮,宛如秋日的湖水,深邃而宁静。
她淡声道:“漫瑾筠。”
服食散醒子还能像如今这般,必然是坚毅之辈。
海面起浪花,海风轻拂,轻扬了漫瑶的青丝,阳光下,青丝闪烁着柔和的光泽,与碧蓝的海水交相辉映,犹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丁羊眼眸闪过一丝羡慕,夸赞道:“瑾石藏光显风华,筠竹坚韧立山崖。这名字颇见风骨。”
随即从胸口处掏出一个玛瑙月形耳坠,不是一对,而是只有一个,双手呈递给她。
哪有人送耳坠只送一只耳朵的。
可偏偏漫瑶戴耳坠,从小到大只戴在左耳。
他道:“这一只耳坠便是我被追杀之由,这原是霹雳堂堂主之物,开启库房的钥匙。”
拿一海盗窝作报酬,还真是慷慨大方。
漫瑶没接,丁羊接着自嘲道:“原以为...我已死无葬身之地,我知漫姑娘对草民有所防备,靠岸后我自当离去,虽往后无家可归。”
声音寂寞而低落,还是十足的保证,不会打扰她分毫。
丁羊继续说道:“还是,多谢漫姑娘施以援手。”
蔷薇趴在后边栏杆上,偷听着他们交谈,不由得赞叹道:“好一招以退为进 。”
另一个侍女嘟嘴,傻笑般看着他们,说道:“别什么都看人家有阴谋,我倒觉得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蔷薇抿唇,嫌弃道:“蠢笨的朽木难雕。”
有人哼了一声,道:“眼瞎的无可救药。”
一群人也纷纷附合。
漫瑶从他手中接过,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更多的是淡漠,玛瑙里雕刻了一颗星星。
这是她的耳坠,怎会在霹雳堂?
她的耳坠,凡是玛瑙宝石,里面必是镶嵌着独一无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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