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返都放在同一天的关系,从天狗山离开后,简雪临没有在小樽久留,坐在返程的车辆里取暖。
浅尝辄止的一天,难免带来不尽兴,她来回翻看着手机里为数不多的十多张风景照,难有满意的一幕。
她到山顶才使用手机,拍得很仓促,更谈不上构图。
若要将它们放在朋友圈展览,等同于自砸招牌。
老同学老同事都在旅游,九宫格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足够让人在朋友圈周游列国。
旅行,似乎变成一张名片,一种较量,标示着“我过得很好,我有盈余享受更绚烂的人生”,是社畜除LV之外的奢侈品。
简雪临关灭手机,放进手边的neverfull。
初入职场的头三个月,她为奖励自己转正,想要购入人生的第一只名牌包。盯着购物车里的the row很久,最后还是下单当前手里这款,因为它的logo印满了皮面。
足够漂亮的雪景,就是另一种印满的老花。
简雪临因不可自控的虚荣笑一下,关掉手机,问年轻帅气的司机先生:“我们还有多久到札幌?”
芥川纮关小音乐:“十多分钟。”
察觉到女生一路的沉默,他温声问:“雪临,你心情不好吗?”
他崭新的称呼让她怔了下,“咦?怎么不带小姐了?”
“你今天叫了我——”他停顿一下:“纮。”
简雪临对此印象全无:“什么时候?”
“缆车上。”
“真的吗?”简雪临不可思议:“我真的叫了你纮?”她真的这么亲密地叫了他?
“嗯。”他肯定地说。
完全是无意识行为,简雪临热着耳朵求解:“还蛮奇怪的,中国人也有很多单字名,但大家就不会叫只叫对方一个字。可是放在你身上,日本人身上,就变得很合理。”
“没有啊,”他轻描淡写地否定她:“你经常叫程放,放。”
他模仿她常在语音或视频使里的口气:“放啊,放啊……”
话未说完,他自行笑了。
简雪临拧紧眉心:“你们每天睡一张床上吗?”这都一清二楚。
“没有,”男生的语气变得平整:“只是他经常说到你。”
他缓慢地刹在红绿灯前,脸稍侧向她:“融入另一种文化并不轻松,意味着要抛弃或隐瞒一部分自己。他不想被新环境吃掉,你是他重要的提醒。”
简雪临半知半解。
那么她呢,因为不能完美出片而懊丧的她,正在被新环境吃掉吗?
—
回到札幌城区,天已全黑了,雪势也变得糟糕,不是轻盈的落雪,是密密麻麻往下砸掉的玻璃珠,屋檐上噼里啪啦,好像天地在吵架。
可恶的老天,可恶的北海道,不给她好的过程,也不给她一个友善的尾声吗?
简雪临气得打开透明伞对抗,掩护自己和芥川纮到就近的便利店避雪。
“又见面了,711。”她抖落伞面的雪珠,苦笑着走进男生为她撑开的门。
两人一并朝里走,芥川纮成为自动跟随的购物篮,路过东北角杂志区时,她不过脑地提问:“你买过这上面的风俗杂志吗?”
芥川纮:“……”
他说:“没有。”
简雪临也自觉莫名地失笑,抱歉道:“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有点冒昧。”
她努力化解她的语出突然:“日本的风俗业确实造福了世界上很多国家,包括中国。”
完蛋。
越解释越诡异。
“没关系,”芥川纮停在她身侧:“你想要买一本回去看,也可以。”
“不用了!”简雪临婉拒,勾手卡住提篮的边角,硬是把他往别的地方拽:“我们还是去看风土小吃吧。”
第二次光顾芥川纮的家庭房,简雪临已经能自然地说出一句“他大姨妈(我回来了)”,高她一头的男生跟在后面,也跟上一句“おかえり(欢迎回来)”。
“大房间就是舒服。”简雪临一屁股栽坐到茶几旁的老位置,挨个拿出购物袋里的饮品和零食。
她还买了听啤酒,干鱿鱼做下酒菜。她迫不及待地撕开保鲜盒的封口,拆筷子夹一根丢嘴里,咀嚼咀嚼,“嗯,味道还不错。”
芥川纮在她对面坐下,一一指问聚头开会的饮料:“你想喝哪一种?”
简雪临眼珠一转:“你知道‘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吗?”
芥川纮不作思索地接:“老虎不在家,点到就是他?”
简雪临双手捂嘴:“我的天,你是中文天才吧。”
芥川纮垂眸一笑,再抬头,他眼里充溢着熠熠的积极:“需要为你效劳吗?”
简雪临点两下头。
男生轻念中文童谣,食指跳过那些高矮不一的饮料。它们在他有节律的低语里,变得像头戴不同帽子的,踊跃的小朋友。
芥川老师的最终选项是桃子水。
简雪临看见瓶身上一模一样的字眼,“这个念什么?”
芥川纮说:“momo,桃子。”
简雪临感叹:“桃子在日语里的发音好可爱,比英文好太多。”
芥川纮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旋即悟出深意,跟着弯动唇角。
简雪临把包装清新的momo水推给他:“给你。”
他讶然地看回来。
简雪临表演当场反悔,把啤酒捞来身前:“我又想喝这个了。”
芥川纮没有在意。
抿了会啤酒,简雪临又拆了包鱼皮花生试吃,她捏在手里分享:“我小时候很爱吃这个,但是只爱吃表皮,扔掉里面的花生米。”
芥川纮问:“程放不会帮你吃掉花生米吗?”
“什么啊,”简雪临龇牙咧嘴:“那太恶心了。”
男生眉梢几不可见地耸耸:“他说经常吃你吃剩的东西。”
“他怎么老跟国际友人说我坏话?”简雪临忿忿地将易拉环拨弄出声响:“明明是他爸妈不给他零花钱,他就经常跟我讨要辣条。我花的钱,当然得我先吃,他捡漏。”
芥川纮不假思索:“我以为他在炫耀。”
“啊?”简雪临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一定是非常亲近的关系,才能吃同一份食物。”
简雪临琢磨着这个概念:“这么说的话,我和素昧谋面的亲戚在同一桌宴席吃饭,我们也很亲密?不是这样的。”
简雪临一边回答,一边注意到男生始终规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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