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的前一晚，柳眠月就已经兴奋地睡不着，她让念安多点上几根蜡烛，她总是反复问着念安怎么天还没有亮。被子里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积攒的那些暖气都被翻搅了出去，念安心中虽然也都激动，但是她总要劝着柳眠月多睡一会儿。
“明日出宫还要有些精力呢，您可要多睡些，不然面容憔悴，是要让老爷和夫人担心的。”念安轻轻替柳眠月掖好了被子，如此安慰道。
“也是，我也不闹你了，念安，你快些去睡吧，明日早早来替我梳头。”
世间的男子是靠不住的，唯有家人能够依靠，上一世柳眠月没有能够好好地陪伴家人，这一世她若有时日，一定要多多留在家人的身边，此去她也正好问一问母亲，先前那些春日宴上，是怎么个法子举办的。
左思右想着，柳眠月不知不觉入眠，做了个香甜的梦。
次日柳眠月早早醒来，等着念安带着人打着水进来，入宫后柳眠月还没有这样仔细地熟悉打扮呢，坐在铜镜前，她看着自己的这副容貌，这才有了自己已经回到了十五岁时候的慨叹。
她和谢怜卿成婚后，总是操劳家中事务，虽然每日梳洗挽就，但是柳眠月总是手中拿着账本子，目光也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柳眠月记得她在小产前，撑着身子看过镜中的自己，那时候的她瘦弱不堪，憔悴不已，一具身子只剩下骨头面皮撑着，实在难看。
柳眠月自己都不记得十五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如今在铜镜中，她倒是重又见到了自己的这副容貌。面如芙蓉，弯叶眉毛，红润的唇就如窗外春日的花，长发披散如瀑，女子中能想见的容貌，都在这里了，只是这样的容貌不出于世，反而只能被困在后宅之中，慢慢经受时日磋磨，变成一副憔悴模样。
值得吗，从前柳眠月会说是值得的，可是现在她只会说不值得。守着一个没有心的夫君，呕心沥血燃烧了自己，可换来的都是什么呢，是应允纳妾的失落，是小产之后的痛苦，是看到全家都殒命的绝望。
真是荒唐可笑。
柳眠月不再多想过去的事情，她随意半挽了发，在珠钗中挑选了最亮的几颗宝石镶嵌，几缕碎发在额角装点，一身粉色的衣裳更显得人娇俏妩媚，很是好看。只是......很快身边懂着规矩的教习姑姑却皱紧了眉头。
“皇后娘娘这样装扮归宁是好看，只是新妇嫁人了，是要将头发都盘上去的，额头也要露出来，发丝要丝毫不能有乱，皇后娘娘这样的打扮，恐怕不太妥当。”
柳眠月听后也不恼怒，笑着对教习姑姑道：“姑姑说得是，只是这次出宫是便衣出宫，随意打扮即可，回到家中我的家人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姑姑不用担心这些。”
教习姑姑虽然不语，但是她的神情还是没有被说服，也恰好此时，谢天翊踏门而入。这个时辰，谢天翊刚下了朝，便来了她这里，教习姑姑站在一侧行礼，柳眠月也微微屈着身子给谢天翊行礼。
谢天翊连忙扶起了柳眠月，他低着头，将如此风情的柳眠月看在眼中，只这一瞬，谢天翊便觉得春日的花飞入了殿内，他滚动吞咽着喉中燥热，抬手挑起了柳眠月的下颌，仔细欣赏他的皇后。
柳眠月有些害羞，这里还有其他人呢，她躲过谢天翊的手，抬眸唤了一句皇上。
谢天翊这才收回了思绪，柔着声音在柳眠月耳边喃喃道：“朕方才来的时候，听闻你们似乎是在争论些什么，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大事的，只是我不想要将头发全都梳上去，姑姑说这不合规矩。”
“就这点小事，你出宫如何装扮都可以，这样好看，朕应允你这样出宫。”
只是谢天翊一句话的事情，皇上既然都这样说，教习姑姑自然也放下心来，不再多劝。这时念安也悄悄来到教习姑姑的身边，也不知道和教习姑姑说了什么话，教习姑姑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谢天翊。而后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识趣地告退。
谢天翊说完这话，也没等到柳眠月讨好地凑过来，他有些不舒坦，但是他今日来是有事情要和柳眠月交代。
“朕今日来，是有些话要同你说的，宫中不能无主，朕有许多事情要忙，不能同你一同出宫。”
“无妨的，”柳眠月立刻摇头，她对着谢天翊说，“我回自己的家，皇上去了只会觉得拘束，不能让我和家人好好团聚。”
谢天翊的话被打断，他愣了愣，再回味着柳眠月的话，他是明白了，柳眠月根本就没想过要和他一同出宫。他的脸色冷下来，继续道：“宫门下钥之前，定要回来，今晚回宫后，就来朕的寝宫。”
“好的。”无情的柳眠月在这时候偏偏又最乖巧听话，让谢天翊无法发作。
皇后是这样听话的，皇上可不能阻拦。谢天翊松开手，他看着柳眠月的衣袖从自己的手中滑落，无可奈何。
柳眠月还以为谢天翊要说什么无礼的要求呢，就这些话，她已经听谢天翊说过很多次了。她后退一步，对谢天翊说：“这些话皇上叮嘱过许多次了，皇上放心，我一定早早回来，为皇上准备春日宴。”
谢天翊除了笑也只能笑，他看着柳眠月带着念安和怀信，高兴地出宫，他也不好打扰了柳眠月的兴致，他只是对怀信点了点头，让怀信时刻看好柳眠月。
宫中忽然安静了不少，谢天翊站在宫门口，看着那已经远去的身影，久久未动身。跟随在谢天翊身边打小服侍谢天翊的太监看着皇上忧心忡忡，便言语宽慰：“皇上放心吧，皇后出宫去，怀信也跟着去了，有什么事情一定回来禀告皇上的。”
“皇上英明，深谋远虑，这次派怀信出宫就和从前一样，是为了监视皇后娘娘，您也放心，宰相府的眼线也可以向皇上来报，知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话。”
“朕让怀信跟着，不是为了监视，和之前不一样，”谢天翊直接拆穿了太监的马屁，他叹了一口气，“你说皇后她为什么都不问朕一句，朕愿不愿同她出宫呢？”
但凡要是问一句，他也不是不能同往。
“啊，皇上这...”这话身边的太监就不知道怎么回了，他只能顺着谢天翊的话往下说，“皇上您放心，也就几个时辰看不到，傍晚皇后娘娘就回来了。”
“是啊，她分明傍晚就回来了。”
从前没有柳眠月也没有什么的，小太监觉得自从成婚之后，皇上有些变了，心中只挂念着皇后，每次总想着皇后，进贡来的好东西也都是先挑些好的给皇后了，才将其他的入了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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