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两场考试,进场的时候,俞慎思特别关注了下那位前排考生。第二场的时候倒是见到他,精神不济,出考场时无精打采。
第三场在考场内外都没有见到此人。
出考场时却与萧臻碰个正着,对方一身天青色衫子,衬着白皙的面庞犹如玉雕,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声音更似润物无声的春雨。
让人不由地想多看几眼。
俞慎思歪着头愣了几息,直到对方目光转过来,才尴尬地笑着稍稍移开视线。
萧臻点头微笑,和同窗并肩走向另一边来接的人。
俞慎思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深呼吸一口气朝李帧等人走去。
李帧也注意到那个翩翩少年郎,单看算不得多出众,站在人群中却又那么夺目。
关心地询问俞慎思考试情况后,便问刚刚少年何人。
“萧臻,县、府案首。”俞慎思也只知晓这些信息。
这是羡慕上了。
“见贤思齐君子当如此。”李帧道,“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俞慎思问哪里,李帧没有回答,和其他人告辞后,让车夫东门出城。
此时已经是午后,出城势必太晚,若是耽搁回城时城门要关了。
他欲再问李帧,见李帧的脸色沉下来,没有刚刚的亲和,倒是有几分当初在戚婆婆家时的冰冷,目光严厉,藏着愠气。
车内就他们二人,这愠怒显然是冲着他的。
如今带他出城,不知道要做什么,心中升起一丝畏惧。
“姐夫……”他唤了声。
李帧没有理他。
俞慎思心中更不安,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李帧如此,忐忑地再次唤了声:“姐夫,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马车行到城外十数里,日头已经偏西,俞慎思心中更加不安,开始琢磨自己做错了什么。
今日天未亮就去考场了,安安分分考试,出了考场就留意了下萧臻,并无其他。留意萧臻也是真的从心底里欣赏此人,并无半分恶意,这总算不得错。
若不是今日之事,那就是前面几日。
唯一也就是第一场考试的时候和那位前排考生发生了矛盾,这的确是大事。
这件事若说他做错,他的确有错,但是
对方想害他在先,他才反击,也算情有可原。他当时就将事情前前后后说给李帧听,李帧并没有责怪。
除了此事,这么多天都是风平浪静,并无其他。
但他可以肯定是这件自己做错了。-
马车颠颠簸簸行着,日头渐渐西沉,光线从后窗照进来,铺了一层金光。
又行了一段路,马车停下来,李帧起身吩咐:“下车。”声音不冷不热。
俞慎思抬头朝外看了眼,四周是一片农田,庄稼人正在忙着秋种。
下了车才看到前面不远处是一条大堰,此处应该是宁江,宁州府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李帧朝堰坝上去,俞慎思也跟着过去,车夫被令原地候着。
沿着小路走向大堰,李帧一句话不说,俞慎思能感受到他浑身冰冷的气息。
他就算做错了事,也不必将他带到这儿来,要在这里打他一顿吗?那的确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姐夫。”俞慎思加快两步追上去,打量李帧神色,还如刚刚一般严肃。
一直爬到大堰上,李帧都没回应他。-
大堰下江面宽阔,江水涌动,江上远处有行船。身后的斜阳铺照江面,波光粼粼,璀璨若碎金。
宁江虽不比运河河宽水深,但站在堰上望去,南北望不见尽头,倒也开阔辽远。
李帧此时开口问:“你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俞慎思想了这一路,也稍稍想明白了一些。前排考生的事,他一开始就做错了,不该争一时口舌。若是忍一时,也不会有后面对方坑害他的事。
他是万幸当时没有落笔,但凡他当时落笔,考卷便会被涂抹作污卷处理,今年的院试他必落榜。
仅仅是一毫之差。
但人生没有那么多万幸,这一次是万幸,下一次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细细想来,心有余悸。
俞慎思微微垂头,回道:“我知道错哪儿来,不该与那考生逞口舌之快,一言得罪众人。旁人只是未计较,但凡计较,我遇到的不止是那一个考生加害。因为一言,我将自己置于众矢之地,最后也的确因此差点害了自己。”
对方高他许多,又会拳脚功夫,若是动手教训,他跑不过也打不过。抬眸朝李帧瞄了
眼,乖乖地保证:“我以后定会三思而言、三思而行,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李帧瞥他一眼,沿着大堰朝南走,他赶紧跟上去。
走了一小段,李帧道:“我之所以当日没教你,是怕当日教了你,影响你后面两场考试,所以今日才带你来此处说此事。
李帧慢一步,等俞慎思跟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身侧少年知道错处,他也没了刚刚冰冷态度,语重心长地道:“你聪慧,但这世上傻子有几人?谁不聪慧?人生在世,聪慧不一定能护自己万全,更莫论护家人周全了。
单说此事,这只是一场院试罢了,你就算是今科被那考生陷害落榜,来年还可再考,还有机会。可若是性命之事呢?你还有第二次吗?
见俞慎思垂头不说话,面有愧色,他继续道:“你从小跟着你大姐大哥,他们养你教你,可他们那会儿也是半大的孩子,自己对这世上之事世上之理尚不知一二,也教不了你什么。
后来你大姐为了谋生忙着绣品生意,你大哥为了读书去了省城,也就鲜少顾及到你。爹身体不太好,又经营裁缝铺,娘性子软又不善言辞,苏夫子更重你读书之事,便无人教你这些。
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三岁便失了母亲,又吃那么多苦,所以全家人都宠着你疼着你,即便你做错了什么也舍不得打骂,只是言语上教训几句便罢了。
你读了几年书,自己应当能明白‘溺子如杀子’的道理。
句句说在了关键处,俞慎思点点头,没有回应。
李帧轻轻叹息一声,又道:“以前我身为外人,不便多言,如今我既与你大姐成亲,是你的姐夫,便有责任与你说这些。
你若是将来要做个被父母兄姐庇护的富贵闲人,只在临水县悠闲一生,你这般性子倒可称得上率直洒脱,以你的聪慧,也不会惹来什么大麻烦。可显然你并不愿如此。
你以后要走的路很长,要做的事很多,京城龙潭虎穴之地,春闱舞弊之事你应该瞧得出,稍有差池便祸连满门。官场之中,朝堂之上,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一言一行需慎之又慎。
俞慎思低着头听着,心中反思。
前世被家人老师捧在手心,这一世被父母兄姐护在翼下,没有经历过多少打磨,他还像个天
真的孩子。
可这个时代他将来要走的路不允许他天真更不允许他随性而为他该学会自我磨砺。
他郑重地道:“姐夫的话思儿都记在心里了。”
李帧点了下头拍了下他继续朝前走语气也逐渐温和。
“慎思、慎思莫负了你的名字。以后遇事三思能忍则忍忍是退一步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更广更远的目光去看此事以谋全局。陛下尚且隐忍你我寻常百姓忍一时又如何呢?”
李帧带着他朝江面望去霞光在水波荡漾中粼粼刺目身后的落日已半没西山。
李帧道:“宁江南北蜿蜒两千余里起于邛龙山流经罕山、八碑岭穿过鹤丘流经宁州最后汇于楚江其间曲曲弯弯千百回。若哪一处它没有趋于地势
数千年来江岸迁移然江水涌动绵绵不息。
俞慎思看了一会儿诚恳地点头应道:“我知晓了舌柔犹在口齿折只为刚。姐夫今日的教诲思儿会一生铭记。”走到李帧面前朝他深深作了一揖。
面前少年真的将他的话听进去。
李帧扶了把俞慎思说道:“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也是因为你下个月要去省城考书院。若是进了排云书院读书父母兄姐都不在身边不能时时护着你以后便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身边的人事。
排云书院是天下才子汇集之地亦是卧虎藏龙之地多达官显贵、富商巨贾之子你年纪尚小事事多听少言。”
“思儿记下了。”
李帧也没了来时的严肃看面前小少年面色沉重一脸惭愧笑了下问:“我今日所说你都记下了?”
“是。”
“那好回去写一份三千言悔过书给我。”
三千言?俞慎思稍稍愣了下还是点头答应。
院试之事是李帧知晓了才以此事训他其实之前他亦有犯过这种错若是不真心地悔过改过必然成为祸根。
一言毁人一言亦能毁己。
一句话可以惹来杀身之祸亦能惹来灭门之灾。
李帧从怀中取出一个
帕子递给他“送你的。”
帕子是俞慎微绣的一株兰草。打开帕子里面是一个红枣大小的朱红色小东西有棱有角应该是李帧亲手雕的昨日就瞧见他拿刻刀在刻东西。小东西用黑色的绳子拴着。
“什么?”他没太瞧出来像个迷你小盒子。
“你仔细瞧。”
俞慎思捏着小盒子转着圈看越看越不对心里毛毛的当看到小盒子一端刻着一个绿豆大小的“奠”字确定了这东西。
“棺材?这……”哪有送人棺材的太不吉利了。就算自己错了也不用不找这般吧?
李帧道:“带在身上时时警醒自己。一言一行都可能祸及性命遇事三思而行。”
面前挂着一个小棺材再不能警醒自己那真是没救了。
俞慎思依言将朱红色小棺材细在脖子上放进衣领里。
此时太阳已经沉没山中霞光也渐渐褪去。二人吹着晚风沿着堰坝朝回走。
田间的百姓也扛着农具或赶着牛车回走。
他们在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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