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韬书肆的人都已知晓,现在书肆转到刚从京中回来的晖少爷名下,以后这位小少爷就是他们真正的东家。
高晖到书肆的时候,见到生意还算不错,他在前面铺子转了一圈,然后朝后院去。
掌柜笑着陪在身边,说道:“书肆一直都是老叟在照看,晖少爷有什么想知晓的,直接问老叟。”
高晖看了眼身边年近半百的老掌柜,已经在书肆干了多年。书肆如今是他的,书肆里的人却不是他的。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个挂名东家,经不经营得下去还得看别人愿不愿意。
他笑道:“掌柜经营很好,比前些年生意红火不少,书肆的账我看过,这几年收益提了三成多。掌柜做了这么多年,佣金也要提一提,我年少没经营过不太懂这些,待我回去问问叔伯再决定。”
老掌柜立马脸上笑出褶子,在书肆干了多年,虽然中间提过两次佣金,如今也好几年没动了。
年少的少爷经营不懂,但心肠必是软的。
“晖少爷还记挂这等小事,晖少爷费心了。”
“这可不是小事。”高晖一本正经道,“穿衣吃饭娶媳嫁女养孙都要钱,你辛苦多年,总得辛苦值得。”
老掌柜笑应着。
“掌柜,你让人将铺子里最好的笔墨纸砚准备两套,一套纸墨半年的分量,一套纸墨半个月的分量。”
“晖少爷是要送人?”
“嗯。”
高晖朝后面刻房去,询问:“最近咱们铺子有卖得比较好的书吗?”
“去岁各省乡试闱墨卖得比较好。”
“每个省都准备一套。”
“是。”掌柜立即让跟着的伙计去准备。
高晖走进刻房,见到伙计正在忙着印刷。他扫视一圈,注意到坐在角落一张桌子边正在写字的年轻人。
老掌柜介绍道:“他是咱们书肆的刻工李帧,来了三年,虽年轻,但是刻板手艺却不输老刻工。”
高晖应了声,让掌柜去忙书肆生意,自己走过去。
见到李帧一笔一画在纸上抄写要雕刻的内容,标标准准赵体字。
李帧抬头见到高晖,起身唤道:“晖少爷。”
“你认得我?”高晖问,他第一次来书肆。
李帧笑了
下,“晖少爷不也认出我来了吗?
高晖想到当日他将三弟扔下桥,在离开时见到面前人跳进河中救人,三弟好似与此人认识。未想到那日对方也注意到他了。
这两日事情传开,书肆内的人必然知晓。
他立即在旁边坐下,拉着李帧兴致勃勃地问:“你和我三弟很熟?
“认识而已。
“认识你就那么着急跳下河去救人?
“春日水冷,小孩子受不住寒。即便是陌生人,我亦会去救。
高晖低眉沉思一瞬,笑道:“经你上次救他,也不算只是认识而已。跟我来。起身朝外走。
李帧看了眼桌上抄了一半的字,轻轻叹了声,跟了过去。
掌柜已经将他刚刚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装在一个大木箱子里。
高晖走过去检查一遍,示意李帧抬箱子。
李帧猜到他要做什么,自己得罪弟弟,想让他帮忙当说客。那孩子,一点点的事情能记他两年,将他扔下桥,他能记一辈子。这个说客当不了。
他推脱道:“晖少爷,令弟对我一直不喜,你还是另请他人。
“为何对你不喜?
“不知。
“你救了他,他还对你不喜?
李帧道:“如今晖少爷是文韬书肆东家,我是书肆伙计。喜也不喜了。
高晖犹豫了下,道:“那总强过我吧?帮我送去!-
俞慎思今日身体好一些,腿伤还疼,便没去苏夫子那里,坐在院中棚子里,跟着俞慎言写文章。
李帧搬着箱子过来,俞慎言走出棚子,询问:“这是?
李帧朝棚子里的孩子看了眼,道:“晖少爷让我送来,给你们赔罪的东西。是笔墨纸砚和去岁各省乡试闱墨。
俞慎思冷哼一声。
俞慎言打开箱子看了眼,笔墨纸砚均是临水县能够买到最好的一类,书也送得有心。他看到最上面一册是南原省乡试闱墨,拿起来翻来。脑中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装作无意将书翻到中间位置,笑问:“李郎,此书是你刻的?
“不是,从省城运来。
“看看这篇策文。说着将书递过去。
李帧当是书中有什么瑕疵,接过去,见
到最右侧一行字:南原省己酉科乡试第十名萦州府项格。
他抓着书的手稍稍抖了下面色也冷下来。
俞慎言见他神色异样道:“他这篇策文和其弟丙午科第三名经魁项柯的策文比还是差了些。项柯那篇策文排云书院的夫子言点为解元亦当得。”
李帧将策文看了一半递还给俞慎言道:“我才疏学浅看不太懂枉费你一片好心推荐。”
俞慎言笑着接过书歉意道:“是我疏忽了你见谅。多谢你那日救了舍弟也辛苦你今日跑这一趟。”
李帧冷淡道:“我已说过救令弟是还恩不必言谢。我本乃文韬书肆伙计晖少爷吩咐的事不过是我分内之事罢了。东西已送到我告辞了。”
李帧走后俞慎言回头看了眼幼弟俞慎思道:“他真是项柯?”
“错不了。”
俞慎思嘀咕:“原来身边一直隐藏个学霸。”
若他没有“去世”今年会和白公子一样入京参加春闱以他这等才学今科必然能够金榜题名。二十一二岁的进士不多得。
这也算天妒英才吧!
俞慎思颇为他惋惜。-
休养两日俞慎思脚好了些走路有点不舒服问题不大。他没再告假去私塾。
私塾的同窗全知晓他的倒霉事纷纷表示关心宗承玉还给他带了零食是肉干让他好好补一补。
这个小同窗也是个小吃货书箱里每天不少的就是零食。
几日没过来落下不少功课他在晌午用饭和散学后的时间恶补。
苏夫子看着外面天色不早
他本来是和俞慎言说好再晚半个时辰过来接他。如今苏夫子开口他不便再多逗留。现在他脚也不是不能走路自己回去也可以。
背着书箱走到当日那座落水桥抬头见到高晖双手插怀站在桥上一脸灿烂笑容看着他。
他翻了个白眼。
走上桥被高晖拦住去路伸手要捏他的脸俞慎思躲过去瞪他一眼。
“还生二哥的气呢?”
“懒得生你的气让开!”俞慎思朝旁边走。
高晖再次挡住去路上手要
帮他拿书箱。俞慎思不让,“我可不敢劳高大少爷大驾,别妨碍我回家。”
“怎么还记二哥的仇了?”
不记仇记你什么?
俞慎思冷笑一声,瞥了眼旁边的河,置气道:“你跳下去试试。”幸好这身体里的他是个成年人,若真是个孩子,别说冻病摔伤了,吓都能吓出事来,以后也落下恐惧。
高晖歪头朝桥下看了眼,问:“是不是二哥跳下去你就原谅二哥了?”
俞慎思不愿搭理他,绕过他朝对面去。
刚走两步,身后几声惊叫伴着落水的声音响起。
俞慎思惊一跳,忙趴在石栏上往下看,水中正是高晖。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俞慎思咬牙切齿拍着石栏,心中连骂三声。见过疯子,没见过这么小就这么疯的,脑子有病!
河中人挣扎几下便向水中沉去。
不识水性?
俞慎思朝桥下跑准备救人,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孩子。这个身板根本救不了人,反会被对方拖累溺水,他忙请求围观的人帮忙下水救人。这时有人跳进水中朝高晖游去。
将人拖到岸边,救人的少年累瘫在地,歇息几口气后,抬脚用尽力气朝高晖踹,骂道:“死疯子!”
高晖翻身,吐了口水,咳了两声,望向少年,冷笑道:“死瘸子!”
俞慎思冲过去也踹高晖一脚,怒道:“你神经病啊?”
高晖嬉皮笑脸看着他问:“神经病是什么病?”
“疯子!”小小年纪就这么疯,长大不知道要疯成什么样,还是让俞慎言趁早将人打残,免得出来祸害自己还祸害别人。俞慎思气得转身拎起书箱离开。
高晖爬起来追两步,又顿住脚,指着瘸子警告:“不许拆穿!”
少年冷哼一声,朝他狠狠翻一眼,骂一句:“死疯子!”爬起身朝桥洞另一侧去。
“你不是瘸子?”
“你才瘸子!死疯子!”
高晖笑着忙去追幼弟。俞慎思回头见到高晖,加快步子,小跑回到裁缝铺。-
俞慎言正准备去接幼弟,见到幼弟气呼呼地回来,身后还跟着个从头湿到脚的人。
俞慎思叫道:“大哥,快把二哥打残,他就是个疯子!”
高晖缩着身子拧衣服上的水,满脸委屈道:“我以为只要我从桥上跳下去,受一遍思儿的罪,思儿就能不生我的气,能原谅我,所以就……是我鲁莽了,思儿他……可怜兮兮地望着俞慎思,晚风吹来,冻得身子哆嗦。
俞慎言瞥了眼幼弟,暗暗叹了声,“成什么样子,先把衣服换了,别着凉。推着他进房,将自己前几年的旧衣服翻出来给他。
俞慎思坐在门槛上,歪头瞪着隔壁房门,这个高晖,不仅疯还茶,之前真是小瞧他了。
他这一跳,这种认错态度,俞慎微姐弟肯定不会再因为此事责怪。自己若是不原谅,反而成了他小气记仇,不念兄弟情义。
果不其然,傍晚俞慎微回来,得知此事后和俞慎言一样,只是训斥高晖冲动鲁莽,教训他以后不许无故伤人,不许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却没有再责怪。
俞慎思边吃饭边打量对面的高晖,看他还想耍什么花招。
俞慎微发现他一句话不说,看出点苗头来。这件事的受害人是幼弟,最后还是要幼弟开口。
她问幼弟:“思儿,还生二哥的气?
俞慎思放下碗筷,借机故作心有余悸,道:“大姐,你不知道,二哥今日跳桥,我三魂四魄都吓飞了,现在还没回来。他当着我的面跳下去,我以后都不敢过桥了。
俞慎微安慰他两句,转头教训高晖。
俞纶夫妇闻言也开口训斥高晖,这种骇人的事不许做,更不许当着思儿的面做。
高晖一一应下,认错态度诚恳,“思儿,是二哥不好,原谅二哥好不好?要二哥做什么都行。
今日闹过这么一出,还问这话。不就是变相迫他原谅吗?若是自己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全家都要来说教他。不提要求,自己这口气顺不了。
他忽而想到今日高昉同他说,高晖今后不走读书科举的路子,去文韬书肆学经营。只因为他这些年在京没读几卷书,也不喜欢读书。
让一个人不痛快的最痛快方式,就是让对方做不喜欢的事,去完成达不到的目标。
他狡黠一笑,“二哥是回乡来考童生试,若是二哥今年考了秀才,我就原谅二哥。
读书促人上进这种事情,即便再过分,也没有谁会说什么。
话
出口,全家的目光便齐刷刷望向高晖。
被他失踪和回来这几天的事情闹腾,都忽略了他不仅错过上个月县试,下个月的府试也要开考了。
俞慎言道:“县试和府试都可以补考,误了时日不打紧。大哥明日去县衙礼房问问如何补考。”
高晖看了眼对面一脸稚气的弟弟,人小心眼不少。
接连两波刚平,他不敢和大哥说自己不想读书科举的事,至少目前这事不能让大哥知晓,得先应付应付。他支吾应道:“有劳大哥了。”
俞慎思眯着眼睛笑道:“二哥加……壮哉!”-
县试补考定在月底,俞慎言要返回排云书院,临行前请俞纶夫妇和大姐盯着此事。
补考不同正式县试,两日后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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