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结束,小初就收到了肖小雨发来的消息,说是方协文已经安排了司机载她回家,让她好了跟她说一声。
小初烦闷地蹙了蹙眉,若是遵从她的本心,她一定会非常不客气地回一句,“我爸呢,他是不记得他闺女的微信号吗,还要劳烦您从中转达。”
但她的教养和情商都不允许她这么做,而且作为她爸唯一、就算不唯一也必须唯一的接班人,她绝不能轻易得罪亦方的任何一个元老级人物。
所以,她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上去温驯一些,“辛苦你了小雨阿姨,不过,我不太想学校的人看见我上亦方的车子,不然回头不定要传出什么流言来,我还想再自由两年呢。”
肖小雨很快就回了过来,“方总知道,所以安排的就是辆普通的车子,也不要你跟我们一起走,你就当自己打的网约车呗,今天雨这么大,你自己回家我们都不放心。”
——我们。
这两个字让小初眼皮一跳,但她还是回了句,“好。”
肖小雨又说:“方总让你先回去陪妈妈,他这边还有点别的事需要处理。”
小初这才想起来,他们之前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回家吃饭的。
“那就麻烦小雨阿姨跟我爸说早点回家,免得我妈妈会一直等。”
说完又补了句,“小雨阿姨也是,雨很大,回去晚了乐昭叔叔该担心了。”
后面还附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肖小雨果然很受用,说:“小初长大了。”
小初没再回。
艾琳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看向窗外礼堂门口,“好大的阵仗,好帅啊。”
小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见方协文在和校领导们告别,平时不苟言笑的葛主任态度极为热络,笑得像朵花。
外面的雨势丝毫不见停歇的趋势,方协文的助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帮忙打着伞,人高马大的两个保镖即使天色这么暗仍然坚持戴着墨镜,看着极为不好惹。
其余的亦方工作人员更是无一例外全部穿的正装,浮夸得要死。
一会儿的功夫,一行人就呼啦啦上了几辆车,消失在了雨幕中。
小初嘴角一抽,继而又无比庆幸自己大学这几年的行事低调,要是像她爸这样到哪都前呼后拥,时刻被人以异样的目光关注着,她绝对会疯。
她爸越红,她越危险。
她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自己遭受那样的对待。
虽然她爸妈从小就教育她,只专注自己,不要太在外界的目光,永远不要陷入自证。
可她做不到,即便他们已经如此宽松待她也做不到。
她想,她的倔强大概在她还是个小小的受精卵时,就已经深植在她的基因里了,从此无可撼动。
否则,作为一个躺平三辈子也饿不死的富二代,她何必非考什么少年班,读什么数学,明明国外随便读读艺术或哲学就好了啊。
就连她舅舅都说她,可以,但没必要。
她只能说他们都不懂她。
和艾琳告别,小初就从善如流上了家里司机的车。
雨依旧很大,刚出校门口,他们就遇上了积水路段,还好司机的驾驶技术比较成熟,即便水深已经超过25厘米,最后还是安全通过。
从四岁跟着离婚的母亲离开上海回到北京,她就已习惯了奔波。
从最开始姥姥姥爷家的清华家属楼到方协文在北京置办的第一套大平层,到她高中住了三年的某高知聚集的高档社区,再到如今东四环毗邻朝阳公园的富人圈独栋别墅,不用任何人的特别说明,她也看得出亦方科技的光景是每况愈上的。
回到家,黄亦玫正在厨房和佣人交流怎么煮一锅更软烂入味的牛肉汤。
小初不敢相信那个拿着汤勺的女人就是她的母亲,在她的印象或者是执念中,她的手,只能是拿画笔的,签合同的,握香槟的,甚至开飞机的,拿什么汤勺呢。
她没有注意到此刻她的身影,依旧和佣人兴致盎然地讨论着,“你是说,这个牛肉切好后要先冷水浸泡去除血水?”
佣人点头,“不过太太不用担心,血水我已经处理过了。”
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满意的微笑来,“太好了,所以我们现在冷水下锅就好,对吗?”
佣人说是。
黄亦玫一边学她的样子下锅一边自言自语,“小初和她爸爸都喜欢这个汤,但愿我这次能成功。”
“肯定能成功的太太。”
黄亦玫眨眨眼,即使在四十八岁的年纪也看上去那么清爽和俏皮,“你说的哦。”
小初用目光轻轻打量着母亲。
从她盈白无暇的一张脸,到她柔顺的弯弯长发,到她身上充满生命力的绿色长裙,再到她依旧纤细的腰肢和曼妙的身体曲线。
最后她忍不住叹口气,还好,尽管到了这个年纪,黄小姐仍是她记忆中那个美丽的仙女,无论是与方协文有二十年工作默契的肖小雨,还是大礼堂里那些青春朝气的女学生,都不能与之相比。
她不是希望母亲非得靠天赐的容貌去争取什么,她只是觉得,父亲若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拥有不止一个隐藏在角落里的女朋友,对这样的黄小姐是一种侮辱。
她可以允许自己受委屈,却绝不能容忍母亲被侮辱。
“小初?”黄亦玫终于发现了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进门。”小初笑,“你在忙什么?”
“跟阿姨学做牛肉汤。”黄亦玫过来帮小初把卫衣的帽子摘下来,“怎么,外面雨还是很大吗?”
“还行。”
小初顿了顿,还是说道:“妈,这些事不必你亲自做的。”
“我今天刚好有空嘛。”
“可你的手是拿画笔的。”
“傻瓜。”黄亦玫大笑,“谁跟你说拿画笔的快乐就一定比给自己爱的人炖一锅牛肉汤更高级?”
小初不想跟一个哲学家辩论,于是没吭声。
黄亦玫又说:“对了,今天的奖学金颁奖典礼怎么样?我看到你爸发过来的照片了,方同学,你太让我们骄傲了!怎么样,整整五万块的奖学金呢,你打算怎么花?”
小初轻笑一声:“五万块而已,大概够去趟马尔代夫?”
黄亦玫沉吟:“马尔代夫也挺好的,这段时间你准备法考也挺辛苦的,去放松一下也不错。”
“为了我这五万块我爸这四年付出了快两千万,你们不觉得亏?”
黄亦玫捏了捏她的脸,表情看着有些无奈:“谁教你这么算账的?”
小初不语。
黄亦玫看了看窗外,神情有些担忧:“今天是暴雨红色预警是吧?也不知道你爸几点能到家,可千万别碰上积水路段。”
“我回来的时候还好,应该不会。”
“嗯。”
小初本打算什么都不说的,可还是没忍住,“小雨阿姨今天也来了。”
“是吗?”黄亦玫似乎根本没体会到她的深层含义,“今年北京的天气是有些反常,我猜着还不如上海的夏天舒服呢,也不知道你小雨阿姨能不能适应。”
小初为母亲的善良和大度所折服。
想了想又说道:“你都不知道今天我们大礼堂那些女生对方先生有多热情,一直喊方总好帅呢。”
这下黄女士似是终于有些意外:“是吗?你们零零后竟然还能喜欢他这一款呢?怎么样,方总得意坏了吧?”
小初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智慧吧。
隔了差不多有半分钟,她才说道:“妈,我先下楼跑步去了啊。”
“好,等你锻炼完,你爸估计也差不多回来了。”黄亦玫看了看表,眼角都是幸福,“等你们开饭。”
小初点点头,烦闷地走向了自家的健身房。
黄女士果然料事如神,等她四十分钟后再上楼的时候,刚好碰见面色疲惫的方协文在换鞋。
小初眼尖,迅速捕捉到他的黑色袜子上的一处破洞。
原来,无论在外面多么光鲜亮丽的大人物,私下也就那样。
“妈妈呢?”他问。
“不知道,大概在厨房吧。”
方协文关上鞋柜门,又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似有些嫌弃,“你这穿的都什么啊?”
小初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宽大的卫衣和卫裤,心底的火一下就被点燃了,“方总,我们年轻人现在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你看不惯,只能说你老了。”
方协文的呼吸一滞。
小初冷哼。
两人谁也没再理谁,都径直走向客厅。
然后才发现黄亦玫并没在厨房,而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很温柔,海藻一般的头发覆盖了半张脸,另外半张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即破碎,又动人。
也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一串水痕竟从她眼角落了下来,越过优越的鼻峰,最后在沙发上形成一泊小小的湖。
小初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大概率要倒霉。
然后果然,下一秒,她爹就蹙着眉极其不耐烦地转过头来,目光锐利,“你跟你妈妈胡说什么了?”
“……”
小初咬咬唇。
静默。
“是不是说什么眉来眼去的事了?不是我说方太初,你好歹也上的全国Top2的高校,书都读到谁肚子里去了?”方协文的面容极为冷峻,“你明知道你妈最近情绪不稳定,能不能懂点事?”
“情绪不稳定,她怎么了?”小初一愣。
方协文也不答她,只温柔地摇了摇黄亦玫的肩膀,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水晶,“玫瑰?老婆?怎么睡在这了?”
黄亦玫缓缓睁开眼,只稍稍认出方协文的影子就勾起了唇,“老公。”但看上去仍旧很疲惫,“你什么时候到的家?外面雨还在下吗?这段时间看你工作太累了,我特地跟阿姨学做了牛肉汤给你补补。”
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却被方协文抱住,抹了抹她的眼角,“我不累。都说了,你不用等我的,我这时间不可控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事,我又不饿。”
“都几点了,怎么可能不饿。”
一旁的小初实在看不下去两人的腻歪,只能将视线落在沙发旁的发财树上。
别的不说,他们家的发财树长势还真茂盛,看来,他们不发财都不行。
“走,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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