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谷……”
“……怎么样……你……鹿谷！”
沉闷的，仿佛隔着一层厚棉被的轰鸣声在耳边持续作响，其间夹杂着如同破风箱般粗粝的嗓音。
……好吵……
下意识的想捂住耳朵，却发现胳膊仿佛浸入了冰水，沉重的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冷意仿佛冻进了骨缝，意识回笼的瞬间，剧痛感从全身各处席卷而来，一股混合着铁锈味的土腥气钻进鼻腔。
我不由得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
靠，跟上次坠楼时一样疼。
后背上的疼痛感尤其强烈，随着咳嗽，肌肉的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爆炸一般的痛苦。
疼得我恨不得下一秒就晕过去。
“鹿谷！你怎么样？”上野的声音在我身下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
他的手在我背后轻轻的拍了拍，仅仅是细微的碰触，却依旧疼的我打了个激灵。
上野顿时一僵，半晌没敢再动。
“没事吧？”他不敢再碰我，连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好不容易从剧烈的咳嗽中缓和过来，深吸一口气。
“死不了，你呢？”
好嘛，我的声音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不过，似乎还有空气在流通？我竟没觉得有憋闷感。
也许是那棵作为掩体的大树起到了关键的支撑作用，在我们上方构成了一个狭小的三角空间，没让我们被彻底活埋。
“我也没事。”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
“抱歉……鹿谷，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从经验上来判断，我要是再不说点什么，他怕不是下一秒就会给我来个痛哭流涕猛男落泪。
……光是想想那场景尴尬癌就要犯了。
“没必要，即使没有你我也不一定能跑的到安全区。”
再说，如果真的不救他，我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
那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破锣嗓子还要继续说废话，我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安静点，留着体力呼救吧。”
我实在没力气继续安抚他，背后的伤口一刻不停的折磨着我的神经，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忍耐着才没呻吟出声，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侵入骨髓的冰冷逐渐令我难以忍受，下意识的贴紧了身下唯一的热源。
“……疼……”
细如蚊蝇的声音若有似无的响起，它是那么小，小到上野茂雄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难以置信的发出一声疑问。
“……鹿谷？”
开玩笑的吧，那个冷淡又傲气，一向眼高于顶的家伙，也会喊疼？
无人回应，那人似乎是又晕了过去，身体一动不动的压在他身上，带着令人心慌的沉重感。
透过那有些单薄的胸膛，上野听到了他快的吓人却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别睡鹿谷！别睡，和我说说话！”
依旧没有人回应他，黑暗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上野狠狠心，抬手在那人后背上拍了拍。
“呃！”
身上的人猛的一颤，呼吸都停滞了几秒，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闷哼。
好家伙，这一下差点没直接送我走。
“鹿谷，别睡，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拜托，这是伪科学好吧，休克时不断的喊人只是为了评估意识，该晕还是得晕。
这可不是靠意志力就能抵抗的……
“鹿谷！”
靠，又给我一下。
我缓了好几秒，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没死，别碰我。”
我死不了的。
就是浪费了这次机会，被埋在地下别说颜色，连眼睛都睁不开。
“好好，不碰你。”
“但你别睡，坚持一下。”听见我回复，上野似乎松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甚至带着几分恳求。
……我没办法继续忽视他了。
“……尽量。”
“回答我几个问题吧，”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很慌，只是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喂，鹿谷，你讨厌我吗？”
“好沉重的问题。”
现在确实有点烦他，不过也能理解，被活埋对普通人来讲确实挺可怕的，他会不安也是理所当然。
算了，挺一会吧，反正一会就好了。
我强打起精神应付他。
“还行，不过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带刺儿的一直都是上野那家伙好不好？
“对不起，我不是刻意针对你，我就是……就是觉得你好像什么都行，根本不需要我们……”
“需要。”
需要你安静。
“我需要有人帮我上台汇报，”不过正好可以趁机解释一下，省得以后麻烦。
这个时候他绝对听得进去。
“一想到要被那么多眼睛注视着，还要回答各种问题，我就浑身不自在，”我努力动了动，双臂仍然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拼尽全力的结局也不过是屈了屈手指。
“不喜欢引人注目……”
好累，动动手指都这么累……
“……喜欢，摸鱼……”
“不行……zero，不让……”
“……好冷……”
上面那个家伙显然又有些意识不清了，下意识的往他怀里贴不说，嘴里还喃喃的念着一些上野听不懂的词句，声音轻到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
上野强忍着心慌，努力让自己和他再贴紧一点，继续和他搭话。
“嗯，不喜欢引人注目是吧？”他用自己仅能活动的双手慢慢往树干后面探，试图探测出背后是否有逃生的空间。“那为什么要染白色那么显眼的头发？”
“……”
那人呼吸瞬间停了一拍，上野感觉身上一轻，似乎是那家伙在支起身子。
“个人喜好。”
声音也清晰了不少。
……清醒是清醒了，但是这个反应，一听就知道是假话啊！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现在上野却真的对此产生了几分好奇。
“说说看呗，”他一边努力摸索着泥土和碎石，一边询问。
“万一我们真的出不去了，你总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
别问，再问就说是班长的油漆。
事到如今，白毛控因为看错自推发色又听到有人蛐蛐他的头发所以脑子一抽想要陪他结果颜色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种事，已经再也不可能说的出口了。
谁问都不可能回答！这可是我要带进棺材板里的秘密！
“会出去的，”我又尝试着动了动，除了扯得伤口生疼以外什么作用都没起，“你不会做鬼，所以我不告诉你。”
不对劲……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伤口还是疼的我死去活来，一点都没有恢复的迹象。
反而是身体越来越沉重，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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