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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炸虾饼

小说:

三娘百味坊(美食)

作者:

识肆

分类:

古典言情

购置完牛乳,天光大亮,日头高起,卖朝食的小摊收拾收拾归家补眠,各路小食杂货接替上岗。

烟火相传,热闹不息。

罗姈亦打算回店,准备好好招待朋友。

行至半途,她那胃肠就翻起了跟斗,许是先时本就没吃饱,又在集市上费了不少脚程,早早地将那点儿馒头消耗殆尽。

不行,赶不及回百味坊了,得赶紧找点儿东西垫补垫补。

偏挎篮里的食材没一个能解燃眉之急的,没法子,只好走一截回头路,折回集市去。

还好马上就见到了一个煎豆腐的小摊,前头有些食客围着,罗姈跟在后面默默排队。

人缝里,白嫩的豆腐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简直闻声知味。

听到它们逐渐金黄、焦香,薄盐似雪融化,细葱雨丝般砸下。

铁铲刺啦一翻,“雨雪”又一遭,滋味更加好。

罗姈正咽口水,余光瞥见一老渔翁站在一旁。

“咕咚——”

她那隐秘、羞怯、不可言说的吞咽声,被他大大方方地展露出来。

细细打量,这老渔翁手里提溜着的鱼篓不沉,还豁了一个口子,竹篾抽得乱七八糟,一看就没几两收获。身上的蓑衣尤为破烂,不知是在哪片泥地跌了一跤,大片大片的泥水糊在身上,半截短褐都干硬了。

乱糟糟、孤零零地站在一边,十足可怜样儿。

想必老人家舍不得花钱买吃食,只能在此望梅止渴。

“老伯——”

“老伯——”

罗姈唤了两遍,他才发觉罗姈是在唤他。

“老伯,我给你买两份豆腐,换你一条鱼可好?”

老人家一把年纪不容易,耳朵还不好使,罗姈决意帮帮他。

两份煎豆腐十文钱,刚才瞄了一眼,他的鱼约莫也就巴掌大,这么小的鱼卖都卖不出去。

那人却摇摇头,眼珠子一转:“你想要换我的鱼?那我不要豆腐,我要吃肉。”

“……”

罗姈和小春对视一眼,没成想发善心竟遇上个狮子大张口的。

算了,好人做到底,老人家看着怪可怜的,许是真的很久没吃过肉了。

罗姈点头:“你想吃什么?”

他也是毫不客气,咧开一口白牙:“跟我走,带你吃这里最好吃的。”

鬼使神差的,他一号令,罗姈便觉得听从是理所应当。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店门口了。

老伯熟稔地走过去与店家打招呼,店家娘子也笑得很高兴:“我还当你年前不来了,老规矩?”

“老规矩,不过今儿个要三份。”

这顺嘴模样,哪里像吃不起肉的穷人。

店家娘子抬眉一眺,见罗姈她们一脸上当了的傻样,笑:“好,马上就开锅。”

刚开张,便陆续有客人来——

“马大嫂,一个虾饼,一碗甜酒!”

“马大嫂,两个虾饼,一个不要葱,一个双倍虾!带走!”

全都是周遭的街坊。

老伯带着她们在店内坐下,店中狭窄,罗姈和小春紧紧挤在条凳上。

只有三张小桌,他们便占了一个。

不过在此闹市,能有这么一家店面,已是不错的规模。

老伯把自己没甚收获的破鱼篓往地上一搁,取下斗笠,罗姈才发觉自己把人家看老了二十年。

面容黝黑但很干净,胡髯也收拾得很齐整,应当只是不惑,该叫一声阿伯才是。

“老规矩,满贯来喽——”

少倾,店里的汉子端来三个胀鼓鼓的虾饼和一碟腌渍小菜。

罗姈她们点头同意后,阿伯追加:“再来三碗甜酒。”

这马家店是夫妻店,马大嫂掌勺,丈夫就帮着打下手,平时洗洗菜倒倒酒,包揽杂事。

二人一主一辅,你抬手来我接盘,默契无间,很是和谐。

甜酒和虾饼一来,阿伯咕咚咕咚畅饮下去,喟叹一声,抓起油纸包就大肆一口。

罗姈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看见对面吃得这样爽快,觉得更香了。

热气腾腾,一整个满月似的炸虾饼握在手心,学着阿伯的豪爽做派,罗姈也大口咬下去。

天呐……

当舌尖碰到金黄酥脆的外壳,油润的面衣、爽脆的萝卜丝、鲜甜的青虾、咸香的豚肉、灿烂的蛋液……这些繁杂的食材混乱结合,看似随意,却恰到好处地构成一种复合香味——准确地击中人心。

她与小春对视,完全映照出对方眼里的光。

这简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炸物!

阿伯还告诉她:“这‘满贯’可是我不告人的密藏,再来你就这样点,我给你保证这是全长安最好吃的炸虾饼,另加的豚肉和鸡蛋是点睛之笔,别人我都不告诉咧!”

又学着阿伯夹了一块小菜碟里的青瓜条,配在口中一起咀嚼,酥香与酸辣交织,唔……又是一重美味。

咔嚓咔嚓,用到一半,罗姈就觉得自己已有八分饱了。

不得不说,这虾饼的用料忒实诚,才十六文,份量都快赶上她脸大了,馅料塞得满当当的,光虾就有四颗,每一口都能吃到肉。

“快吃快吃!放凉了味道就急转直下了。”

在阿伯的催促下,罗姈撑着肚子吃完了最后一口。

满足,太满足了。

她自己不是没炸过虾饼,可比起人家的手艺,简直不值一提。

真是没有想到,这集市角落里藏着这样一家神仙小店。

阿伯显然是其中常客,店家忙,他怡然自得地自取第二碗甜酒。

咕咚咕咚再下一城,将口中残余的油燥抚平,筋骨都舒张开了。

这一碗再便宜不过,连桂花蜜都舍不得搁的甜酒酿,教他喝出一种琼浆玉液的陶醉。

这摇头晃脑的模样,不由让罗姈想到一位“故人”。

“尝项上之一脔,嚼霜前之两螯。烂樱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蛤半熟而含酒,蟹微生而带糟。盖聚物之大美,以养吾之老饕[1]。”

倘若东坡先生在此用完这张炸虾饼,大抵与这阿伯的餍足笑靥几无二致吧。

吃饱喝足,罗姈伸手:“我请您吃了饭,您该把鱼给我了吧。”

“嘿你这小丫头,还没忘我的鱼呢。”阿伯一下子收拢嘴角。

“您讹我这么一顿,我才找您换一条鱼娃娃,怎么着都是我亏吧,您还想吃白食呐。”

想顺手做件小善事,居然走了眼,反被“大大”敲诈一顿。

“行行行,不吃亏的丫头!”阿伯摆手,连鱼带篓给了罗姈,“我本想自己回家做水晶脍的,给你了给你了。”

尔后他扬声招呼:“马嫂子,算条巴子给我留了没有?”

客人愈来愈多,马大嫂忙得腾不开手,只好背身回应:“留了留了!我还怕你不来拿呢!”

“怕你还不够吃,今年多做了半斤。”汉子将包裹拿来特意道,笑容淳朴。

巴子其实就是腌制过的肉干,口味接近现代的肉脯,因为切成长条状如筹码“算子”,故而有此俗名。

阿伯分了三两给罗姈:“喏,我可不吃人白食。”

“我对你可是够好了,他们家的算条巴子不售卖,都是留着自家分的,我把这交情分你一份。”

他还不满哼哼:“我家那臭小子平日找我讨一块都难,说来奇怪,我倒是看你这丫头顺眼。”

罗姈一闻就知道这算条巴子绝对有家乡味,喜笑颜开:“多谢阿伯,那我就不客气了。”

“先不还叫我老伯么?得了好处老匹夫我就变年轻了,成阿伯了?”吃饱喝足,阿伯剔牙揶揄。

“晚辈眼拙。”罗姈连连告罪。

又讲了一箩筐好话才哄得人饶了她,罗姈不由腹诽:这破篓渔翁还挺记仇!

末了阿伯还不忘耳提面命:“下次可不许叫错,叫老了影响我二婚找年轻貌美的小寡妇。”

罗姈:……记仇的老不羞!

辞别阿伯,等她们回到店里,易礼都在敲碗哀嚎了。

“罗大掌柜,罗大庖长,您是忘了百味坊里还有一个痴情守候的我么?”

还作怪抹泪:“忘了我也罢了,怎么舍得忘了逢莺娘子?”

这几天没什么生意,罗姈想着逢莺来店里演奏多回都没请人家坐下来好好吃顿饭,索性专门空置了一天招待,又怕场面冷清,特意叫了易礼。

“是我错了罢,负心薄幸,流连花丛,辜负二位美人一片痴心。”罗姈央央讨饶。

“为了赔罪,我再添一道菜并一壶饮子,二位可满意?”

逢莺笑道:“三娘你别听他做戏,我是早到了,他却是刚至,与你就前后脚的功夫,就是要缠你多做几个菜呢。”

易礼自斟茶的手一停:“哎,你怎么还拆自己人台呢?我讨的好,也不少你一份啊。”

“谁跟你自己人,我和三娘才是一家。”逢莺斜眼一睨,仍是妍丽无双,“三娘平素开店够辛苦了,好容易休息一日,你少劳动人。”

“还是逢莺疼我。”罗姈言笑晏晏。

三人打趣笑话,时间溜得飞快。

做完最后一道花雕鸭,罗姈摇摇手里的空酒壶,嘱咐小春:“酒用完了,下次去如意楼多打几壶备着。”

开过年她要推一轮全新的心选宴,其中少不得要用这花雕入肴,这配料是万不能缺的。

全部收拾完罗姈亲自上菜,易礼接过食盘方便她坐下,疑道:“你倒是坐得住,还请我们用饭,那‘东施街’没去看啊?”

罗姈耸肩:“生意不好我还落得清闲呢,正好关张过个安心年。”

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易礼就知道她心里有数了,闭嘴享用美食。

逢莺则是先用了一口热乎乎的牛乳,她眼睛一亮:“三娘你在里头添了什么,好生清爽。”

罗姈得意一笑:“这个叫乳茶,今日仓促,来不及翻花样。等过年我把糖水小料制备齐,叫你连日来我店里都不肯走。”

易礼也用了一口,道:“你主意是真多,叫我白担心了。”

“对了,”他搁下筷子对逢莺道,“你日前托我作的《江水寒》的唱词我作好了。”

“就是有一处,鄙人词拙意穷,左右推敲不得,求教二位才女。”

难得还有他易礼拿不准的时候,罗姈示意说来听听。

听罢罗姈道:“我觉得一作的‘暝烟低’好,有烟波浩渺,雾霭沉静之感。”

逢莺却持不同意见:“我倒是觉着用‘微’字更好,更合音律。”

一人一票,于是目光又重新会聚到易礼身上。

他亦无奈:“我就是定不了才征询你们的。”

这时逢莺托腮而叹:“要是方夫人在就好了,说不定能择一个更好的字。”

方夫人?

罗姈从未听闻这号人物,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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