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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风月

小说:

先撩为敬

作者:

燃灯伴酒

分类:

穿越架空

戏唱完了,人自然该散,场子里的看客已离得七七八八。谢韫也起身,往楼下走了几步,忽觉不对劲,扭头一看,周鹤鸣正怔怔留在原地。

“云野,”谢韫回来拍拍他肩膀,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这是——”

他未尽的半句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对面包厢的垂帘被人轻轻巧巧撩起半边,楼下飘洒着金红纸,顶上高悬着琉璃灯。

一双眼眸就流转在光怪陆离间,被长睫盖挡些许,只完完整整露出一颗眼下痣,似是有些恹恹,摸不清是乖顺还是乖戾。

“我去,”谢韫嘴角喟叹一声,瞧着这二位的神态,“小将军,你艳福不浅啊。”

他边打趣人,边要再去看,一扫过去正对上夫浩安的一张脸,两人大眼瞪小眼,谢韫登时喊出声来:“怎么这姓夫的赖子也在啊!”

......还同周鹤鸣的新婚夫人同一包厢听完了整场戏。

谢韫后知后觉,猛地捂嘴不说话了,只偷偷拿眼睛瞄周鹤鸣。

他这会儿倒是机灵起来。

周鹤鸣余光注意到他这番动静,心下腾起点遭人抓包的怪异,可郁濯前天夜里的话忽的又响起来,撞得他胸口生疼。

——“原来小将军真将自己视作正人君子。”

他自认做了二十年的君子,行事落拓、不屈权贵,从没使过什么腌臜手段,行得正坐得直,却被郁濯那晚的话弄得哑口无言,甚至生出点心虚来。

心虚些什么呢?

——“我在意自己的生死,何错之有!”

——“就连你,不也只忧虑心上人的生死安危吗?”

郁濯那晚的话占尽了理,叫他无从反驳,难堪极了。

他想开口说并非如此,可他的确因着对方拿郁涟性命作赌烧了两三天的邪火;他想反问不该如此么,喉头却因北境万千百姓而难吐一字。

他的满腔私欲,追逐着在意之人的生死安危;他所耳濡目染的忠骨脊梁,却又让他不得不背负北境三州的海晏河清。

——“云野,你要的太多了。”

他越来越不懂郁濯,这人的柔情蜜意和咄咄相逼都来得太轻易,不解缠绕住周鹤鸣,化作某种藤蔓。

分明被扎伤流血的是他,对方却能适时地缩回尖刺,露出点脆弱柔软的新枝来。

这人太会让自己难堪。

譬如现在,周鹤鸣最后那点端方凛然的皮囊,也被这猝不及防的相遇撕开了,瓦舍勾栏里,君子秉性破破烂烂地飘落到戏台上,同那些飞撒漫天的金红喜纸无异。

郁濯噙着笑看他,他又忽的生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来。

实在不舒坦。

这人怎么总是如此惯于流转风月场?

周鹤鸣胸口堵得慌,再待不下去,转身就要走,却听对面遥遥传来熟悉清越的声音。

“云野!”

周鹤鸣只当没听见。

谢韫连忙拿胳膊肘撞他:“干什么这是?你妻叫你呢!”

周鹤鸣只好硬着头皮回神看过去。

金隐阁里面温暖,不比外头冰天雪地,郁濯的狐裘解了搭在椅上,露出一截脖颈,那日的几根指印分明已经消退,周鹤鸣却恍然又瞧见了似的。

郁濯看着他,说话的语调像是在温水里浸过一遭,叫人发不起脾气。

“怎么想来听戏,也不提前支会我一声。”郁濯遥遥一指戏台,问周鹤鸣,“喜欢这样的吗?”

周鹤鸣闷闷地应声:“......还行。”

“那就是喜欢了,”郁濯兀自给他下了定论,笑意浸透他的眼,掺着周鹤鸣看不懂的意图,“云野觉得有趣,我也觉得有趣,实在情投意合。”

郁濯迎着夫浩安玩味的打量,朝周鹤鸣遥遥继续说下去。

“既然喜欢,我今夜便陪你玩儿这个,好不好?”

周鹤鸣的眼睛倏忽睁大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郁濯,只对上潋滟的眉目。

这声“好不好”,恍惚间同那夜的询问一齐响在耳边,撞得周鹤鸣一时怔愣,喉头梗塞。

郁濯的声音伴随从窗缝间漫进的风,似有若无地拂过周鹤鸣,叫他不知如何去躲。

“云野,毕竟人生苦短,春宵难得。”

谢韫倒吸一口凉气,好歹将几个脏字压在舌根,夫浩安朗声大笑,直叹“活色生香、精彩绝伦”。

惟有被暧昧裹挟着的二人在四目相对,沉浮之间,早已分不清假假真真。

周鹤鸣忍着躁意和羞恼,眸色深沉地说:“......跟我回去。”

郁濯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垂帘上的串珠,闻言温声应道:“好。”

***

夜色渐稠,永乐街上,白日里聚着的人都没了踪影,纸灯笼里透出微弱的光,遥映冷白月色。

起风了,又飘起小雪。

郁濯在夜风里拢紧大氅,稍落后于周鹤鸣,随他一起上了车辇,夫浩安笑眯眯地同他们挥手告别,肥大的身子也钻进来时辇轿,很快驱车离开。

谢韫刚要一同进轿子里,被奇宏伸手拦住了。

奇宏手上攥着缰绳,一臂挡在车帘前,只说:“公子,已入夜了,还请早些回府吧。”

谢韫傻眼:“我怎么回去——用脚走吗?”

周鹤鸣拉开半边帘子,面无表情地问他:“没有你,能有今天这一出吗?”

谢韫抓了把头顶的雪絮,委屈道:“今日这出戏不是挺好的?还让你俩遇上了,我和小寒想见都见不着呢,你们合该谢谢我......”

周鹤鸣倏的把车帘放下去了,奇宏忙将这呆头鹅往外推,口中道:“谢公子,实在对不住,我们家夫人耐不得冷,不乘轿子快些回去,恐又要染上风寒。”

郁濯在轿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安静静坐着,听见这话,噗嗤一笑:“原来我这么矜贵。”

周鹤鸣脸偏向另一侧看着车外,不搭理他。

郁濯“啊”一声,又凑近几寸,周鹤鸣警惕地看着他,问:“你又要做什么?”

“分明是你主动让我跟你回府的。”郁濯轻声说,“我也答应了,怎么现在反倒成了我硬凑到跟前儿?还叫我在旁人眼里成了个蛮不讲理的。”

这旁人,自然是方才骂骂咧咧离开的谢韫。

周鹤鸣侧目瞧他,这人此刻小半张脸都埋进狐裘绒领,手也拢在袖里没露出来,正用一种颇为无辜的好奇目光回望过来。

可眼下的小痣委实扎眼。

周鹤鸣又把脑袋转回去了,沉默片刻,他问:“病好了?”

“好了。”郁濯颔首,“多谢小将军那夜将我弄回去,不然早该冻结实了。”

“不至于,”周鹤鸣欲盖弥彰般清了清嗓子,说,“......那狼毫我还你了。”

郁濯笑着瞧他:“院中捡到的?心上人的东西,捡着了干嘛要还。”

这狭小的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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