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溪下意识咬了咬大拇指，等着叙雪如流的回复。
聊天框的上一条消息，还是景溪给对方发的。
叙雪如流没回，冷了她小半个月。
真的是一个字都不回，无论景溪发什么，说什么，都无动于衷，把规矩刻在了眼前，片刻不忘，有事让景溪留言，他周六一起回，结果他带着眠花去亲亲热热地下本！
把她当什么了？
想法在脑内盘桓不停，明明从头到尾将二人一个月来发生的事都回忆个遍，其实也不过短短瞬息间。
景溪等着对方的回复。
他要不回——
景溪叹了口气，他不回能怎么办，自己也不知道他真实身份是什么。
逾寒这种级别，万花丛中过，片叶都沾身，谨慎得不行，分手之后，再打手机号都是空号，根本找不到人。
而且恋爱期间，你情我愿的赠与行为，也构不成诈骗。
渣男！
景溪骂骂咧咧。
她！忍！够！了！
你不回我就不回我，景溪打开聊天框，手指摁得键盘噼啪响，一篇两千字的骂人大论文即将破土而出，消息框忽然更新——
景溪以为是谁给自己发消息，凝神一看，是叙雪如流。
[好友]叙雪如流：？
景溪手一抖，停留在发送键附近的手指压下，348字的骂人话全部抖了出去。
景溪狂摁撤回键。
景溪：“…………”
他看见没？
吓死了吓死了。
刚刚那一瞬，她真的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心脏病差点吓出来。
她惊魂未定地想。
她是不是真的和叙雪如流命中相克，不然怎么会每次私下偷偷骂人，都要被撞见。
-
时间倒退两分钟前。
消息框接连闪动。
时忱瞥了眼，本不欲回，但发信息的人是烟雨遥，点击[忽略消息]的手一顿，时忱打开和烟雨遥的聊天框。
他本想慢慢冷下来，所以只说周六下本。
越晚用眠花去的昵称和他下本，时忱知道她的想法，换做平时，她开口第一句，时忱就会让她闭麦，但两次下本，他都没提醒越晚捏着嗓子叫的“哥哥”。
个中想法，他不信烟雨遥察觉不到。
PM11：47
时忱看发信时间，准备和烟雨遥将事情全部摊开，开成公布。
他和烟雨遥说过很多次，他不接受网恋，也不可能网恋。
他不认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会给予双方安全感。
有网络相隔，任何信息都能作假。
尤其是游戏。
这么多年，每逢内测开服，论坛都会出现无数帖子，涉及感情、涉及金钱。
他见得太多了，他从未有过将感情在虚拟世界交付的想法。
他以为会是晚安，或者礼物的赠送。
烟雨遥最近在下本，发了消息，要给他攒喂魔兽的丹药。
打开，却是一张照片。
打开瞬间。
思绪骤然偏离理性轨迹，又与记忆摩擦，撞出一让他都心生疑窦的想法——
是景溪。
时忱盯着烟雨遥发来的图片。
图片中心人物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每一件首饰，他晚上都见过。
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巧合事件。
无数念头在心底升腾。
时忱有一瞬间忘了呼吸。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烟雨遥到底和景溪什么关系？
是的话，为什么一直否认她在玩一梦，又为什么每次他发消息，都含糊自己在做什么，每次回答都精准避开和烟雨遥间的关联。
烟雨遥上次和饮水思源下本，他问景溪，景溪说在读配音剧本。
几次时间都对不上，他歇了疑虑。
景溪和他见面，也没有表露异常。
现在，这张照片又是从何处来的？怎么又会发给他？
心情难以言喻。
[好友]叙雪如流：？
-
对于叙雪如流之前总是连续好几日都不回消息的冷淡态度。
景溪认为叙雪如流现在的回复速度，可以称作秒回。
她翻了翻自己发的话。
几句文字都不重要，每次她发文字，叙雪如流都不理，所以，是照片的原因？
这就钓上了？
被对方拒绝了太久，虽然明确向前跨了一大步，对面已经表露出了愿意聊天的态度，景溪难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是真的，被自己的照片钓到？
就这么简单？？
那她之前的努力算什么。
……笑话么？
想到自己努力努力白努力的一个月。
景溪：“……”
再想到不小心发出去的骂人小作文，整整两排的鄙视与吐口水表情包，后面全是两个字“渣男”，诅咒他单身一辈子，以后找女朋友都不举——
景溪：“…………”
景溪摇摇欲坠。
[好友]烟雨遥：[/眨眼.gif]
[好友]烟雨遥：哥哥你回我啦！？
“错误”好像没被发现。
对方没删自己。
劫后余生，景溪松了口气。
这次先不骂了，等下次，再振声念诵对方族谱。
第一次觉得对方的瞎，也没坏处。
时忱此时情绪难以名状。
烟雨遥刚才发来的话，大剌剌地占据整个聊天框，但说完全没看到，绝对是骗人的。
但着实没看全，这点不能否认。
前两行，不是在吐口水，就是在鄙视，偶尔还夹杂着几个亲亲和耶，看起来，应该是打错了。
再后面，是满屏的渣男。
至于再后面，烟雨遥撤回得很快，他还没来得及看。
但好像有，找女朋友关键时刻你不举。
时忱：“…………”
你认真的吗？
某个荒诞无稽的想法在心底冒出。
也许，烟雨遥真的是景溪。
她是配音演员，日常说话，改变一下声线太轻巧，这也是他觉得声音熟悉，听过景溪配音的高啸然却无法察觉的原因。
他认识现实里的景溪，知道她平日说话习惯。
高啸然听过的景溪音色，只局限于广播剧，为了贴合人物角色做出改变后的音色。
[好友]叙雪如流：照片里的人是你？
[好友]烟雨遥：哥哥你看到了？[/大哭]
[好友]烟雨遥：我不是故意的，我发错了TAT
没有直接的承认，但两句话表达的所有含义都在表明，照片里的人就是她。
烟雨遥就是景溪。
问题无法遏制地涌现。
景溪的性子，怎么可能在游戏里追着一个人喊无数遍哥哥，无论对方态度多冷淡，都契而不舍。
而且景溪显然不知道，叙雪如流的现实身份。
她如果真喜欢叙雪如流，又知道他就是叙雪如流的账号主人，就不会说，她从不玩一梦的话。
从小到大，二十六年。
时忱第一次觉得身边，出现了自己无法理解，甚至不知从何下手的问题。
时忱避无可避地想到景溪以为自己像之前一般，不会给她回复时，失手发来的话。
只有两个字——
渣男。
一梦千秋刚开服就风靡全国。
时忱身边很多人都在玩，叙雪如流的号就是开服第一年创建的。
这种游戏不氪是不行的，但那时尚以学业为主，充值有限，每个月也就几千块。
真正的充值高峰是他刚到国外时。
他这个圈子，留学的不少。
很多父母从出生就开始规划，国际幼儿园一路排到国际高中。
人在国外，天高皇帝远，家里也供得起，环境又足够自由，偶尔会出现些兜不住的篓子。
他父母当时就很不放心。
他对游戏的瘾并不大，但家里常打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他每天都在做什么，他不愿意被监控，就说再打游戏。
每次问都是。
家里最初会劝两句，后面突然想开了，每天雷打不动的给时忱账号冲两万。
这些钱，家里并不在意。
反正每天顶额冲，也就两万。
换做出去玩，半场都不够。
怎么都比闹出事划算。
那段时间，时忱每次上线，都会收到无数条添加好友的消息提醒，多到打开都卡顿。
有拉拢他加帮派的，有找他组队的，有要武器数据的……林林总总，还有找他网恋的。
时忱不想引起太多关注，也不想费心在这种事上，直接关了好友添加功能。
彼时《霜天》的游戏架构刚见雏形，时忱兼顾两项，要求又极严，分不出任何精力在其余事上。
此后，若非必要，功能一直没开。
他也没和任何人在游戏中结过情缘。
……渣男？
她为什么会将自己和这个词连结在一起？
因为上周带越晚一同下本？
他听过些风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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