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你看见了,周….
第五十章
那胡商略略激动,就连那口带着西域口音的官话,都变得极为烫嘴。
“京城真不愧是个福地洞天,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一个月前遇见了周娘子,今天又在此处遇见了你。”
听到那个极为熟悉,现在却许久未曾有人提及过的女人……
李秉稹瞬间眼周骤紧,微微眯起的眸光中,透出丝危险气息,剑眉微挑,带着略微探究的语气,复又将那三个字,在喉舌中复又翻滚了遍。
“你看见了,周…娘子?”
果然不愧是陆客卿。
这么多年过去,依旧还是那张冷脸,丝毫没有改变,只是气质更加凌厉了,一个眼风扫过来,让人不禁有些腿骨打颤儿。
好在胡商到底是个生意人,自我消化得很快,面上神情依旧是那么阳光灿烂,憨然咧着嘴笑道。
“是啊,就是周娘子。
不过她身边跟着的婢女却不是阿燕,还说我认错人了,说不认识我……对了,怎得你们后来没有在一起,没有成亲么?我们原都还盼着喝你们喜酒呢……”
。
李秉稹原略略提起的心,复又重新落了回来。呵,他在期待些什么?期待那人真是周芸么?
须知人死是不会复生的。
户籍单上清清楚楚:溺水身亡。
如若周芸当真还活在这世上,必是无论去哪儿,都会带上她那个随时随地都捧哏的狗腿子婢女。
且周芸分明是那样热络的一个人,遇上了以往镖队中的故人,又哪里会有不相认的道理?
许是碰见个与她相像的女子,被这胡商错认成了周芸而已。
李秉稹心神这么动荡了阵,再没有什么心思与这胡商寒暄,更不欲回想起为何二人没能在一起这桩痛事。
只微颔首道了句,“某还另有要事,失陪。”
说罢,便迈步抬腿,直直与这胡商擦身而过,朝远处仙客汇的出口处走去。
要不说人胡商能发财呢?
哪怕是此等情况之下,依旧不遗余力为自己宣传着,带着浓重烤羊肉串味道的官话,远远飘入三人耳中,“陆客卿,我
的布料店铺开在琉璃街十六号就离此处不远你若得空来店里转转给你打八折八折!”
三人前后踏出了仙客汇的偏门。
因着李秉稹身份特殊且他也不喜与人群太过接近所以专供贵客出入的偏门早就侯了辆宽敞舒适的车架。
三人还是依旧按照方才雅间中的位置坐着
原本和乐的氛围因着方才那胡商的乍然出现变为有些许尴尬与微妙。
李秉稹冷沉着脸自顾閤眼安神。
陆修齐面部表情倒是极其丰富眉眼间搭起戏台来朝坐在对面的章休挤眉弄眼明示暗示着。
章休老神在在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接招……陆修齐便知这个重任只能落在自己头上。
陆修齐先是清了清嗓子而后略带了些小心翼翼尝试着现提了一句。
“皇上……
有句话微臣不知当问不当问…”
这种丝毫没营养的言语推拉李秉稹压根就不耐得搭理。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可不知为何车架上的另外两人忽就觉得身周的空气都骤然冷凝寒森了几分。
陆修齐倒也不是个不知趣儿的人。
眼见李秉稹这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了?摆明了就是猜到了他会问什么就不想让他提那茬。
可陆修齐憋了又憋忍了又忍心里终究还是觉得既然由那胡商的言语中察觉出了蹊跷便不能放任不管。
毕竟于公为了传承祁朝社稷江山;于私为了堂兄终身大事姑母想做祖奶的一片心。
当然了最主要的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
陆修齐想着今儿个大不了就豁出去了。他暗吞了口唾沫一咬牙一跺脚便直接一股作气问道。
“皇帝堂兄平日里可从不见你近女色可方才那胡商口中所说的周娘子是谁且他为何还口口声声说你们会在一起会成亲云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未曾想到陆修齐这小子竟当真能有胆子打破砂锅问到底。
此事乃是李秉稹逆麟若放在以往有谁胆敢在他面前提
及半句他必不会轻饶。
可随着那人的香消玉殒以及时间的逐渐流逝李秉稹莫名觉得现在再提起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他的心绪好似已不如以往般会生起万丈波澜了。
他掀起狭长的凤眼纤长的眼睫微颤眸光淡淡地朝陆修齐掠去语调沉澈带了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那女子唤做周芸乃怡儿的母亲。
建在皇陵的衣冠冢草都已经三尺高了……还有何想问的么?”
“……”
这个回答着实出乎了在场二人的意料。原以为会听到个充满爱恨情仇相爱相痴旖旎悱恻的故事……谁又能想得到那周娘子已经亡故了呢?
人死万事休。
陆修齐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这次确实有些冒犯到了便也闷然再说不出话来了。
*
*
另头。
永安街容国公府。
自身体恢复可以出门走动开始徐温云每个月都会抽空去相国寺祈福上香大多时候是带着妹妹徐温珍偶尔也会换着带阿燕出门。
今日才将将踏入涛竹院的院门就听得远方传来声软糯的呼唤“娘亲。”
辰哥儿已经一岁半了。
虽说是个小男孩儿却有些女相生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尤其是那两道淡眉下是双充满灵气的眼睛。
小小的人儿已经能跑会闹了
徐温云蹲下身一把将孩子搂入怀中先是亲了亲他的面颊紧而问道“出门了这么久辰哥儿有没有想娘亲呀?”
辰哥儿歪头一笑又窝心又暖甜抬着小臂膀就要搂母亲脖子亲昵在她颈窝蹭了蹭“想了呢。”
这闲适的母子时光很快就戛然而止。
徐温云听到身后传来阵脚步声而眼前的仆妇们纷纷屈膝行礼她柔软的身子忽就浑身一僵。
身后传来个男人温暖和煦的声音。
可在徐温云耳中听来丝毫不亚于毒蛇吐信。
“辰哥儿不能光顾着抱你娘亲来也让父亲抱抱。”
其实扪心自问自徐温云生产过后她
能感受得到,或许是出自家族的压力,又或许是当真将辰哥儿当作继承人来培养……郑明存或不想这孩子长大之后与他生分,所以已在努力扮演着一个好父亲的角色。
甚至偶尔得闲了,还会亲手给辰哥儿做上一两件玩具。
可也不知为何,辰哥儿这孩子,自在襁褓中时,就与郑明存亲近不起来。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辰哥儿谁抱都不哭,可但凡落到郑明存怀中,就啼哭不止,有好几次甚至都尿在了他身上。
其实徐温云何尝不知郑明存是个心思歹毒之人?可出于私心,她还是想让辰哥儿,在个家庭氛围健康的环境中,欢乐成长。
所以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她都阻止不了郑明存亲近孩子,甚至有时候,还会略带着几分复杂的心情鼓励辰哥儿。
就像现在,她松开孩子的手,笑眼弯弯,将孩子往前一送,温声细语道,“去呀。
可谁知辰哥儿望向郑明存,显得极其不情愿,嘴角耷拉下来,略带了丝无奈摇摇头,奶声奶气委屈道了声。
“……刚回来,脏。
说罢,就又扑回了母亲怀中。
辰哥儿现在年龄还小,所以还说不太出连贯的语句,可平日里用词却很精准。
就比如说这一句,很显然是嫌弃郑明存刚回家,身上风尘仆仆,不够清爽洁净。
郑明存听了也不恼,只无奈笑笑,
“你这小兔崽子,你母亲也刚回来,你怎得就没嫌她脏?
辰哥儿转了转黑亮的眼珠,煞有其事解释道,“娘亲不脏,娘亲香香。
这小小的人儿,明晃晃主打的就是个区别对待。郑明存倒还至于同个孩童计较,于是只耐着性子笑道,
“那待父亲沐浴更衣后,再来抱你,可好?
辰哥儿歪了歪头,好似认真考虑了番,然后小脑瓜子点了点头,
“那好。
就这么简简单单,普普通通两个字,郑明存就觉得通身的疲惫,好似都瞬间卸去了。
这或应该就是这世间上的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日子吧?
在官场前程无忧,稳步前进。
而家宅又有娇柔美妻,萌巧稚童。
郑明存对于现在的生活,实在是满意至极。他
不仅在做个好父亲,且还在尝试着做个好丈夫,甚至愿意做个外人眼中的好姐夫。
那日郑明存休沐在家,恰巧碰上徐绍旬休回府,他便吩咐徐温云,命厨房准备了桌好席面,寻思着亲自陪他们三姐弟一同用午膳。
可谁知,膳桌上的氛围,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融洽。
除了徐温云如常以外,徐温珍与徐绍都显得有些略微拘谨。
郑明存只当是他这个做姐夫的,平日里不怎么与他们二人亲近,所以他们难免有些放不开。
他惯例表现出些亲和的姿态来,先是扭头,朝徐温珍温声道。
“妻妹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我之前得了三株天山雪莲,那东西对女子最是有益,滋阴补肾,美容养颜。之前云娘调养时用了一株,剩下还有两株,不妨就拿来给妻妹补身吧。”
徐温珍原本是在旁木着张脸,听了这话之后,连连摆手拒绝。
“不必了,我命薄,受用不起天山雪莲那么贵重的东西,且这两年在府中将养着,太医每每登府,也总会顺便给我号脉诊病,现下我的身体实在已经好了太多,也用不上那么多珍稀药材了。
……珍儿多谢姐夫顾念。”
郑明存因着身患隐疾,多年来确实不惜重金,搜罗来过许多奇珍灵药,所以这些对他来说,委实算不上什么。
且他既将这话说出了口,便容不得人拒绝。
“便收着吧。
你原就是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养病的,结果这两年多来,病倒没怎么养,反而帮着云儿忙里忙外地操持,又是陪着安胎,又是帮着做月子,也实在是费心,权当是我这个做姐夫的,给你的一点补偿吧。”
听郑明存这么说,徐温珍脸上流露出些为难的神色,眼见姐姐朝她点了点头,徐温珍这才应了,细声细气又道了句谢。
紧接着。
郑明存又扭头向另一侧,面对徐绍笑道。
“你在国子监表现得很好,样样都是绩优,尤其是写得一手好文章,前些时候做得那首叹春呤,传颂甚广,众人抄阅,一时间引得京城纸贵,就连国子监监正,都特来我身前,说你是颗好苗子。”
徐绍今年已有十七。
定坐在椅上,气质沉静内敛,犹如春日湖水,清风起
波,却又蕴含了无尽的力量。
“国子监中才子众多,监正其实也不止夸了我一个,且那诗词,平仄也不尽完美,委实当不起姐夫这句夸。
这番自谦的说辞,反倒愈发让郑明存对徐绍的好感愈发添了几分,以他的判断,此子今后必能成大器。
说入阁拜相或许为时尚早,可至少入仕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凭着二人这层郎舅关系,今后在朝堂上也可相互倚仗,相扶相帮。
“你前年过了乡试,只需为两个月以后的会试做准备,这关乎你是否能鱼跃龙门,所以切记不可大意。
无论是策论还是经义,若有不懂处只管来问我,碰上要紧的学问,直接带上府里的牌子,上公署找我便是。
徐绍倒没有二话,点头就应了,不过道谢之后,便再也没说其他的话。
郑明存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以往,这两姐弟对他可是非常热络的,巴不得能多与他说几句话,甚至望向他的眸光中,都透着十成十的崇拜。
莫非是多长了两岁,所以感情更加内敛了么?这个念头在郑明存脑中转个弯,不过他也并未多想,直接吩咐开始夹菜用膳。
其实郑明存的感觉没有错。
徐温珍与徐绍,就是对他生分了。
自打徐温云难产,由他嘴中说出“保小
那日发生了许多事,郑明存或觉得这个决策,只是其中无甚紧要的一桩,所以已经浑然忘却。
可在姐弟二人心中,却依旧记得他说“保小那两个字时,是多么堂堂笃定,以至于一直耿耿于怀。
他们并不知道太多内情,只意识到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姐姐在生死攸关之际,命悬一线之时,是可以被最亲密的枕边人牺牲掉的。
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压根就没有任何发言权。
这对徐温珍来说,或许只是沮丧,而落在徐绍眼中,却化为了他在功课上的无尽动力——唯有变强,才能有底气维护至亲至爱。
姐弟二人初来京城时,人生地不熟,所以免不了要抱着容国公府这块硕大的招牌不松手。
可现在年岁渐长,已经打算要从各方面逐渐摆脱掉容国公府,朝
前走自己的道路了。
姐弟二人对了个眼神都默契觉得现在或是最好的时机于是由徐绍开口。
“姐姐姐夫我与四姐姐自两年前入京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