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亭声线低沉,语调带着几分玩味,似毒蛇丝丝吐信,缠绕而来。
石韫玉汗毛倒竖,心头万般愤懑。
容氏要往这院里塞人,她一个做奴婢的如何拦得住?真真是无妄之灾。
可这话在舌尖滚了几滚,终究没敢吐出来,将怨念狠狠咽下,强忍着泪意道:“奴婢失职,但凭爷处置。”
顾澜亭居高临下,将她神情尽收眼底。
烛光下,她云鬓松散,说话间眼中已是水光弥漫,却还强忍着,泪珠要坠不坠悬在睫上,衬着苍白的面色,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他眸色沉了沉,忽然手腕一收,剑尖离了她的下巴。
石韫玉顿觉颔下一轻,那迫人寒气消散,她猛地喘了口气,惊疑不定抬眼望他,不解他为何突然收剑。
只见顾澜亭把剑随意丢地上,拂了拂衣袖,仿佛方才持剑逼人的不是他。
唇边漾起如沐春风的笑,神情温煦:“罢了,瞧你这可怜见儿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筛糠般发抖的众人,慢条斯理道,“我可以不罚你。”
这话一出,石韫玉微愣,地上跪着的钱妈妈和雾月等人也止了啜泣,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她不明白他又在盘算什么,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顾澜亭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笑意愈深,目光转回石韫玉脸上,声调缓和,带着诱哄:“甚至连她们,我也可网开一面,不深究了。”
石韫玉心头猛跳,隐隐觉出些什么,垂下眼不作回应。
顾澜亭目光在她面上流转,一字一句道:“留在府中,安安分分做我的人,自然万事好商量。”
语音落下,石韫玉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恶劣含笑的眼睛。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唯闻窗外哗啦啦雨声。
钱妈妈和雾月先是惊愕,随即眼中迸发希望。钱妈妈挣扎着,老泪纵横,朝着石韫玉的方向叩头,压着哭腔哀求:“姑娘行行好,行行好罢,老奴给您磕头了!”
雾月强忍胸口剧痛,泪眼汪汪地望着她,气若游丝:“姑娘,救救……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不想被发卖……”
一道道哀求的目光,如同无形枷锁,紧紧缠在石韫玉身上。
她只觉被架在火上烤,一边是脱籍的渴望,另一边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以及这满院子可能被牵连的仆役。
耳边一声接一声的哀求,石韫玉闭上了眼睛,几乎咬碎一口牙。
顾澜亭这狗官,好恶毒的心思!竟然意图用这些人逼她就范。
她心中冷笑。
没错,她是不忍心看这些人受苦受难,可这不代表她是圣母,要为了她们把自己也搭进去。
顾澜亭并未催促,看着她神情变幻,紧紧咬着下唇,神情是前所未见的冷。
如同雪中枝头梅花,清极艳极。
俄而,她缓缓睁眼,直直看着顾澜亭,眸光清澈坚定:“爷的厚爱,奴婢心领。”
最后几个字,她一字一顿:“我要回家。”
她要回家。
她一定要找到回家的路。
顾澜亭面上的那点浅淡笑意,随着她的话语,一点点淡了下去,最终消失无踪。
他静静看着她眉眼中的倔强,眸色沉沉,如同窗外积雨的浓云。
石韫玉心底发毛,微垂下眼,言辞恳切:“爷素来宽容大度,便请饶了众人这回,也好叫府中上下皆知爷的仁厚,岂不更显爷的胸怀?”
顾澜亭轻嗤一声,语气冷漠:“既然你要替她们求情,做这澄心院的活菩萨,那便帮她们担去一半惩罚吧。”
石韫玉脸色微白,心头恐惧,却还是挺直肩背,轻声道:“是,但凭爷吩咐。不知是何惩罚?”
顾澜亭看着她这副倔强模样,心头窜起无名火,方才那点怜惜被这股火压了下去。
他冷声道:“各杖十五,依旧逐出澄心院。至于你……”
话说了一半停顿,石韫玉心一下提了起来。
她惴惴不安,低垂的眼睫轻颤。
顾澜亭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嘴边那句“杖十”咽了下去。
“去门口跪着,好好思过。”
石韫玉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惩罚竟比她想象中轻。
她低眉顺眼谢恩:“是,奴婢谢爷宽容。”
顾澜亭挥了挥手,两名护卫立刻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钱妈妈和瘫软如泥的雾月拖了出去。
院中早已摆好两条春凳,护卫将两人分别按了上去。沉闷刑棍高高扬起,随即狠狠落下。
院中霎时响起了沉闷的棍棒声,夹杂着女子凄厉的惨叫,混在哗啦啦的雨声里,听得人心里发瘆。
“过来。”
顾澜亭对着仍跪在原地的石韫玉招了招手,“跪在门口,好生看着。”
石韫玉依言起身,步履有些虚浮地走到房门口,在门槛前跪了下来。
雨丝被风卷着,斜斜泼洒进来,很快润湿了她的肩头。
院中灯火通明,可以清晰看见行刑的场景。
那碗口粗的棍子落在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过几下,两人的下身衣物便洇出了暗红的血色,混着雨水,蜿蜒流淌到地上。
起初还能哀嚎惨叫,后来声音渐渐低弱下去,只剩下无意识的呻吟。
雾月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怨恨,好似在说为什么不救她。
石韫玉喉头发堵,有种唇亡齿寒之感,不忍再看,悄悄垂下了眼帘。
顾澜亭负手立于她身侧,淡淡看着院中行刑。
“都给我仔细瞧着,长长记性。”
观刑的仆从们不敢再闭眼低头,白着脸看。
石韫也只好抬起头来。
还有两棍,两人已像软泥趴在春凳上,后背臀腿处衣裳早已碎裂,皮开肉绽,鲜红血肉模糊一团,雨水混着血水不断流淌,在凳下汇成一滩触目惊心的淡红水洼。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血腥气,被湿冷雨风送过来,令人作呕。
石韫玉看得齿冷,浑身都轻颤起来。
来古代十年,从未亲眼见过如此严重的刑罚。
命如草芥,命如草芥。
普通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奴才的命更不是命。
只因为惹了他心情不快,就要大开杀戒。
这两人重伤成这般,被丢出院子,焉有活路?
如果依他所言留在他身侧,焉知哪日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如菟丝花般靠他的宠爱活着,终究会有秋扇见捐的一日。
她一定要走。
不知过了多久,十五杖终于打完。
行刑护卫探了探鼻息,回禀:“爷,都还有气。”
顾澜亭看也不看,淡淡吐出两个字:“丢出去。”
他顿了顿,又道:“丢福绵院门口。”
福绵院是顾澜亭母亲的院子。
几个护卫脸色微变,又不敢不从,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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