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空一声巨吼响彻在万骷山雪原上,沈确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巨响配闪电就是他小师弟亮相自带的特效,以前他除了这两个标配,还自带一团只绕着他的云,和一顶只下在他头上的雨。
曾经师父劝他不要闹那么大动静,要低调些,他这才勉为其难的把后两项取消了。
当然,也是因为最后那顶雨实在有点难堪,虽然特效加满,但是一出场就淋成狗头,少了些威风。
菩提树见来人气势汹汹,赶紧识趣地蹲在沈确身后。
释然落地后临门一脚,除了踢的那些残雪飞溅和耍帅以外,再没有任何作用,“师哥!你怎么能撇下我独自来这里,师父就怕你这突然犯二的神经质发作起来,这才派我跟紧你的!”
他收回踢在半空的脚朝沈确跑去,边跑边看他跟前的动静,“怎么了怎么了,可有什么异常,这个奇奇怪怪的树根又是什么东西??”
沈确起身,拍拍方才溅在身上的雪,“师父没告诉你,出门在外要稳当些吗……”
本以为就来了个释然,谁知道身后陆陆续续跑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嗯,一群背书箱的学生郎,他粗略数了下,确实是不多不少十五个。
看来方才他问话间隙,释然已经把他们全都搜刮齐了。
沈确回头去找菩提时发现它已经站的无比端正了,目光看向那群跌撞跑来的学生郎。
它像是一个阔别亲人多年的归人,某天走丢了路,寻不到回家的方向,一直站在这片雪原上,望啊,望啊的等着亲人来找它。
这一等,就是弹指一挥间的千年。
它速速整理着自己的根须,梳几下树根毛,再勒勒本身没有的衣襟,站的笔挺直立,等着与授它学道的,阔别千年的学生后人见面。
这一幕,看的沈确鼻子酸酸的,他不忍地把头转过去。
这一转,又看到了那个虚空人,这次不是虚空了,他能隐隐看到他的轮廓,时而忽闪,时而又虚无,一点都不稳定。
看他轮廓确定了抱他的人是个男子,个子很高,比他高了好半截。
他抱臂,靠在树洞旁,也看着这阔别千年再重逢的一幕。
然而,所有的重逢都被不开窍的小师弟一掌打破,“你是什么东西!”
他一掌砸向还在双目含泪的菩提身上,另外一只手像是英雄一样死死护住扑过来的学生郎,“你们别过来,小心被它给吃了!”
“全都靠后!”
不知怎的,本来温情一幕,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颇有大战来临,黎明前安静的凝重感。
学生郎一个个挨成一团,人手一本书当做武器举起来,“大人,大人,这棵树并非是坏的,大人先别急,等查问清楚再收它也不迟啊。”
“——”
沈确看着释然,他对他这个师弟已经无可救药了,无奈抱着头连连叹气。
这时,青衣郎往前蹭几步,他把那本举在头顶,叫《论官正之道》的书收在怀中,“我们一介书生,没有别的物件可以护住自己,但我们有莫南县一带负有盛名的周老先生授书。”
菩提一顿,它看到了那本书!
没错,那就是他秉烛夜灯,持笔写下自己为官遭遇不平的所感。
他们没有忘,这些世世代代的后生们,没有忘。
沈确也一顿。
虚空人没有任何变化,还是抱臂那个动作。
释然一个大无语:“书有个屁用啊,你们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对付这种怪物,就你们这三两重的书难不成还能砸死它!”
青衣郎把书举在头顶,慢慢往前一移,“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被掳来那天晚上,有的同友书箱掉在崖口被雪盖住了,是这位菩提先生捡了回来。还把我们已经被雪泡烂的书,神奇地修复好了。”
菩提树木木地,呆呆地站着,恍惚数年,竟再从曾经自己庇佑授书之地出来的后生口中,听到了一句“先生”。
释然正经起来,那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你叫它先生,你还敢跟它攀亲戚!”
青衣郎道,“并非攀亲戚,菩提先生它生而为树,想来也想有日得道飞升正道的吧。我们此番前来,并非是要把先生归成妖。”
这次轮到释然蒙逼了,“什么叫‘归成’,它本来就是妖!”
白衣郎也站了出来,“《论官正之道》有云,为官从正,为仙从俭,为民从本,为妖从善。菩提先生非恶,它从善,就不算妖。就比如周老先生,这本书是周老先生记载自己生平所见,他的一生,放在京官口中,那就是名落孙山之辈。放在同窗口中,就是气运不佳。放在学生口中,就是布衣一生,授业万千。”
白衣郎继续,“人有千面,亦有千路可走。走哪条道,都有好有坏,有利有弊。菩提先生走此道,坚守本性,就是为妖正道。”
就连沈确都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方才跌撞跑来的这群学生郎们竟一抬眼,全都站在了菩提这边,他们手牵手,把菩提绕了个圈,保护了起来!
反而风尘仆仆赶来的释然成了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局面,他本是要护的学生郎,此刻全都跑去维护这棵老树精了。
释然都快疯了,“喂,你们手无缚鸡之力,还敢把它保护起来,它可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学生郎们没有丝毫畏惧,他们像一堵坚韧无比的墙,“大人放过它吧,留它一条生路!”
“你们疯了!”
白衣郎高声一喝,生怕释然耳背听不到,“大人!它救过我们的命,也护我们进雪洞免遭风寒。我们起初说它是妖,是因为怕它,现在我们——已经不怕了!”
“大人——”
“大人——”
一个两个三个......
沈确一怔,他们,全都在护着它。
许久,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哭声,响彻动地,寒冰也能被融化的哭声阵阵传来。
万里飞雪的万骷雪原上,坚守在此的菩提老树悲鸣、不甘、痛苦地放声大哭,它憋了一千年,整整一千年啊。
每每拖着这一缕残魂飘在空荡荡的地方时,他总是怀疑自己,这般不求索取的付出一生到底是不是错了。
倘若他那时但凡顾点自己,生一点私心,开学堂,套银钱,死后也不至于被地公次次欺骗,也不至于连一点贿赂地官们的银钱都没有。
但凡它有不多的一点点,或许现在,都不在此处了。
可是方才,他们一句一句地把曾经的怀疑全都瓦解了,他们没有忘记自己曾经用一生书写的授道,那些书道也没有因更迭不断的年代而断层。
眼前的孩子们,坚守本心,不论它是人是妖亦不怕,唯有此心传承长久,才能如星星之火,燎原弥漫,直到它们越来越多,越来越控制不住。
直到那时,满朝为民从政的好官,肃天下不平,鸣百姓所冤。
有好官,自有贤君。它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星火,足以,真的足以了。
菩提被罩在咒笼中,它的哭声那些学生郎听不到,释然觉得很吵,呵斥它别装可怜了。
沈确在旁边看了许久,心突突几下,一个闪身站在释然身后,把他的胳膊收回去,“好了,别闹了。”
释然的拳头“咔咔”作响,“师哥!你是不是被猪油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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