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清要死了。
他即将死在他47岁的这一年。
虽然说这个时代的人平均寿命都不高,但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似乎不该死得这么早。
他只能将这归功于早年过于操劳而累积起来的亏损。
身边跪满了低声哭嚎的一众沈家子弟。
沈以清倒不怀疑他们此刻的恐慌是假的。
因为他就是沈家的天。
原本只不过是如同浮萍一般寥寥几口姓沈的人,全是靠他才有了如今兴旺的沈家。
他抬起手,微微招了下。
跪在最前面的少年探过了身。
沈以清望着那尤带着几分稚嫩的清俊脸庞,把手掌放在对方的脑袋上。
“我走以后,沈家就交给你了。”
少年红了眼眶,竟连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以清自知是个有些封建的人,整个沈家的风气都被他带得有点偏,此刻才会出现孝子贤孙跪了一地这种大清没亡时才会出现的景象,而他身上的劣根性,面前的少年是最大受害者。
不过在他死前能作这幅情态,就算是演的,也是值得了。
沈以清眼前已经开始恍惚了,团团扭曲的雾气中,他居然看到了故人的身影。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沉默而阴郁地站在那,穿着不符合那身气质、在当时相当时兴的西装三件套,他记得那还是他亲自去铺子里挑的衣服。
“云琅……”
少年侧过耳朵,在捕捉到那声低低的呢喃后愣住了。
那个名字属于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
弥留之际的人开始呼喊死人的名字,这意味着什么。
“等我死后,你要继续帮衬储家的人,我沈储两家,虽然没有联姻之名,但却是有过实实在在的情分。”沈以清突然有了说不出的力气,他抓着少年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
少年连连称是,沈以清身上的力气一下就被抽空了,周围的声音渐渐地被隔绝开来,与此同时,那位故人的身影越来越鲜明,他看着对方走过来坐在他的床边,却依旧不说话。
“这么多年了,也就你有胆子敢这么做。”沈以清低笑了声,伸手握住对方,兀然问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怨我吗?”
虚无的身影无法给予他回答。
“算了,不管怨不怨,我马上就要去见你了,你跑不了的。”
“……但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再一次和我见面吗?”
躺在床上的人看着气息更微弱了,嘴里低声呢喃着些什么胡话,又伸了下手,没多久后,就彻底没了生气。
伏在地上的哭声变得更加凄厉,逐渐传出那一片片青砖白瓦,传到风雨飘零的沈家大院中。
这位出生于民国中期,历经战火之乱,却依然成就了传奇之路的商业巨擎,沈家家主沈以清,闭上了他的眼睛。
然后没过多少时间,他的眼睛再次睁开了。
沈以清惊讶地发现自己又活回来了。
他现在正站在一个通透明亮的房间里面,入眼是相当西式的装饰,站在他面前的一双中年男女,穿着以他的眼光来看都相当新潮的服装。
……应该说有些潮过分了。
沈以清匪夷所思地想道,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落伍的那一天。
“苏以清,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中年男人皱着眉,用严厉的语气说道。
苏以清?这是叫错人了?他明明姓沈。
“健柏,以清他才第一天回来,你别吓着他了。”中年女人搭上男人的手臂,温声说道,“还有,我们得早日把他改回沈姓才行。”
改回沈姓?这女人在说什么,他本来就……
沈以清终于回味过来了不对劲。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终于在那份过于前卫的西式装潢之下,瞧出了点违和的端倪。
明显超过了他认识范围中的巨大贴墙彩电正在播放无比清晰的外语剧集,而挂在墙壁上的日历,年份显示在了2025年。
最开始睁开眼睛时那种浑身轻飘飘的感觉终于有了落地的实感。
他好像来到了距离他死后五十年的世界。
但他分明是已经死了。
“以清,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啊,是不是还在怪爸爸妈妈?”保养得体的女人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脖子和手腕上戴着全套的帝王绿,以沈以清相当挑剔的眼神来看都能给出一句水头不错的评价。
沈以清微微皱了下眉,他刚要说话,突然间海量的记忆进入了他的脑中。
他确实是来到了五十年后的世界。
他所附身的这具身体名叫苏以清,父亲在被公司辞退后尝试了两次创业均告以失败,不仅花完了家里的积蓄,还负债了几十万,全靠母亲打零工维持家里的基本开销。
几次失败的经历让父亲彻底走向极端,赌博酗酒家暴,母亲也对他冷淡,经常把他推出去承受来自父亲的暴力。
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苏以清养成了瑟缩沉默的性格,成为了学校里某些群体的欺凌对象,各方面的因素也直接导致了他成绩并不理想。
苏以清原本以为他一辈子就要陷在这摊烂泥里面,然而就在他十八岁那年,一个穿着得体西装的人找上了他,告诉他他其实并不是苏家的孩子,而是海市豪门沈家的孩子。
被这个消息骤然砸昏了头脑,震惊过后他不可自控地感到惊喜,但没想到向来冷淡不愿意理他的母亲却出乎意料地对他进行了挽留,问他可不可以留下来。
他自然是不肯的,两个人留在泥潭里面和一个人留在泥潭里面有什么区别,而且如果他在沈家站稳了脚跟,还可以帮持母亲远离苦海。
但就在他转身要离去走向在外面车中等待的男人时,他突然感觉后脑勺被什么击中,痛得一个踉跄,接着又被一把按进了蓄着水的盆子里。
耳边隔着水膜一直有人在说对不起,但因为声音变形,他到死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想害他。
或许说是并不愿意承认,朝夕相处的女人居然会歹毒至此。
真是一个小可怜。
沈以清揉了下因为读取记忆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看起来就是因为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死了,所以他的灵魂才会附上来,在融合进去的过程中,顺应着原本的执念浑浑噩噩地来到了沈家。
他撩了把还在滴着水的头发,从玄关的装饰性镜面中瞥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还真是巧了……怎么会这么像呢。
他原本就还没活够,如今拥有了一具如此年轻的身体,自然是喜不自胜。
既然占据了别人的身体,那他自然就有义务替对方过出想要的人生。
他弯了下嘴唇,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散漫的狡黠。
海市沈家,这可真是太有缘分了。
看来他走后,文彬那孩子也确实没辜负他的期望,撑住了沈家,还将这份荣耀延续了下去。
五十年的话,文彬说不定还活着。
jianbai……估摸着就是健康那个健,他曾经和文彬说过,以后生了孩子就从健字辈,这也是当时已经感觉身体力不从心的他对于未来孙辈的一点祝福。
“改什么姓!他眼里就没我这个当父亲的!进门了这么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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