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墙缝和屋顶洒进来，扰人清梦。
“妈咪……”白落梦了松阳一整夜，以为此时抱着的人也是松阳。
但他抱着的身体太僵硬了，一点都不像松阳那样柔软温暖。
白落不满地扭动了几下身体，睁开双眼，看到了苍珩面无表情的脸。
白落：“……妈哎。”
苍珩冷冷道：“手拿开，腿也松开。”
“噢。”白落呐呐，不情不愿地松开紧锢着苍珩的手臂和腿。
被这八爪鱼五花大绑了一整个晚上，苍珩此时终于松了口气，起身活动一下血液不畅的四肢，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响声。
白落坐起来挠了挠头，有那么夸张么。
看他还在发呆，苍珩催促道：“快起床，还要赶路。”
他在苍珩怀里拱了一晚上，长发早已经乱糟糟了。抬手顺了好半天，胳膊都酸软了还是没有打理好。
“苍珩大哥，你帮我扎头发吧。”白落终于放弃了，乞求地望着苍珩。
苍珩从没给人扎过头发，猛地受到这个请求，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白落见他半天没有动静，以为他不愿意帮自己，于是噘着嘴咕哝道：“在家的时候，都是妈咪给人家扎的。你不愿意给我扎，我就只好这样披头散发地走啦。”
他坐在缕缕微光里，雪白的长发披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更加娇俏。
光尘在卷翘的睫毛上跳跃，粉嫩的唇微微嘟着，他就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白水晶，将要融化在晨光里。
“唉……”面对一切妖魔鬼怪都游刃有余的苍珩被打败了。
他觉得白落比任何一只凶兽都要难搞。
“你叹什么气，到底帮不帮嘛~”这只比凶兽还难搞的神兽还在斜着眼瞪他。
“帮。”苍珩硬邦邦地回答。
他笨手笨脚地拢起白落的长发，放轻力道理顺每一缕发丝，又磕磕绊绊地拿发绳给他扎起来。
“嘶……疼！”白落按住右侧的一处头发抱怨道。
苍珩的冷汗都出来了，紧紧抿着唇，如临大敌。
“嗯。”他应了一声，稍稍松开手指，如银白瀑布一般的发丝从指缝里缓缓滑落。
好难……
“又散掉了？”白落不可置信地问道，尾音高高扬起。
苍珩没有答话，眼神万分专注，重新拢好雪丝，再接再厉。
“你就这样绑，你看——”白落用手肘戳了戳苍珩，示意他看自己的手。
他的双手在虚空中翻来翻去，一边演示，一边讲解道：“你就这样，先拢上去，抬高，然后拿发绳绕一圈。绕的时候那只手要翻转，两只手配合着才能扎紧。然后再绕一圈……”
比划了半天，讲得口干舌燥，白落问道：“懂了吗？”
苍珩：“……嗯。”
他觉得打一百只妖怪都比扎头发来得轻松。
忙活了一整个早晨，苍珩才勉强把白落的头发扎好，尽管有点歪，但这已经是最佳的成果了。
姹紫嫣红的繁花漫山遍野盛放，这一段山路一直有人类经过，因此苍珩和白落暂且没有化回原形，而是像人类一样步行赶路。
白落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苍珩动了动手指，好想把他的歪辫子重新扎正。
不行，他按住自己的手，这个难度太大了，不是他区区一介神兽可以完成的。
走在前方的白落似有所感，猛然回头问道：“怎么啦？”
苍珩若无其事道：“没怎么。”
“噢……”白落狐疑地看他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就继续活蹦乱跳地赶路了。
他太喜欢这个季节了，仿佛一切美好的事情都会在这个时节发生。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动听的鸟啼声在树林里响起。草丛里偶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各种小动物在山间穿行。
走出这座山，时间已过下午。两人不再耽搁，悄悄闪身，无声无息地在空中飞行。
越往北天气越冷，天还未彻底黑透，白落就在高空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了。
他趴在青龙背上，冷得牙齿上下打颤：“苍珩大哥，太、太冷了，咱们回地上吧。”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苍珩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速度渐缓。
在人们没有发现的地方，空中闪过两道光影，一青一白，转瞬即逝，倏然消散。
苍珩带着白落回到地上，但这次行动过于仓促，两人落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荒草地里，周围并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
他们站在唯一的一小块空地里，周围的荒草足有一人高，苍珩堪堪可以露出头顶，白落就直接隐进去了。
白落搓着冻麻的手臂，跺了跺僵硬的脚，抱怨道：“你这么急做什么？也不说选好位置。”
苍珩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才语气僵硬道：“你先在那块石头上坐下，我去找木柴生火。”
“噢，那你要快点哦，人家怕黑。”这会儿他又成娇滴滴的小乖崽了。
苍珩走开以后，白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荒地里的风很冷，但头顶星河灿烂，让他更移不开眼。
他向天边望去，太阳刚刚落下地平线，大片墨蓝与暗橘交相辉映，晕染层层白云。
视线从天边慢慢移到正上空，像一幕变幻莫测的光影，点点星光就闪烁在光影里，形成一条盛大又辉煌的河流，在头顶缓缓流动。
白落的心沉入这条星河里，微微荡漾，微笑都变得柔软。
苍珩拿着木柴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簌簌……”一道怪异的声音在身后的草丛里响起，两人蓦然惊醒，转头看向那处。
等了半天，只有草丛随风摇晃的动静，并没有什么东西出现。
“不用怕。”苍珩说着，来到白落身边，把自己的外袍脱下给他披在肩上。
苍珩坐到白落脚边，伸手点燃一簇青色的火焰。
“噼啪！”柴堆被点燃，暖意渐渐散出，驱散了白落的一身寒气。
“我才不怕。”白落小声咕哝，双手拽住身上的外袍，朝自己裹了裹。
半晌后，他又没话找话：“你说，刚才那会是凶兽吗？”
他们已经进入东北地界，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松阳所说的凶兽。
“不一定。”苍珩回答，他用一根木棒挑了挑柴火，一阵浓郁的青烟从火里升腾而起，“也可能是条蛇。”
白落打了个寒噤，用膝盖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嗔道：“你不许吓我，不然回家我要告诉妈咪。”
苍珩轻笑一声：“告状精。”
“略~”白落调皮地伸了伸舌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苍珩笑了。
“你怕蛇做什么？”苍珩继续说，火光映入他的眼睛里，衬得他的眸色愈发温暖，“又不是每一条蛇都是冷血，或许有的就很可爱。”
白落想象着一条蛇吐出红信子，盘旋着向他靠近……
他又打了个寒噤，正想反驳苍珩，身后再次传来簌簌的声响。
这次的声音和刚才略有不同，苍珩发觉了，但白落没有。
“是什么？！”白落惊疑不定地跳起来，躲到苍珩身后。
苍珩拿着火把靠近晃动的那片草丛，荒草太高了，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
白落心惊胆战地跟在苍珩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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