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
“让一让!”
“麻烦让一下!”
叶昭只觉浑身冰冷,耳畔嗡嗡作响,拼命穿梭于人群之中,好容易才拨开人群,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池水边,正好瞧见一个白衣男子浑身湿漉漉的,刚被几个汉子七手八脚地扶上岸,正背对着自己剧烈咳咳嗽着。
她不再犹豫,几乎是颠颠撞撞地冲过去,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拍打那人的肩膀,呢喃道:“沈……”
——却对上了一张陌生的面庞。
地上那白衣人抬起头,望着叶昭的目光满是疑惑和迷茫。旁边的汉子便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叶昭连忙回道,站起身退后几步。
她一时间说不出是惊惧还是喜悦更多,飘在四空的心终于缓缓落了地。踏实,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欣喜。从来没有这一刻,叶昭如此清清楚楚地认识到沈清淮在自己心中竟如此重要,重要到在听到疑似落水的消息时,一想到他可能离自己而去,心口便跟个破了洞的风箱,呼啦呼啦吹。
原来……我竟如此在意他吗?
那么他,又在哪里呢?
就在这时,叶昭下意识地抬头,目光越过人群。
不远处,柳树下,那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只他一人,一身月白长衫,不染凡尘,依旧是记忆里的形象,像个美好得近乎虚幻的梦境。
叶昭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站在沈清淮的面前,原来自己已经冲到了沈清淮的面前,径直抱住了男人的腰,将头轻轻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胸膛下的心脏砰砰直跳,鲜活的,热烈的。
不是梦。
是失而复得的庆幸,是拨云见雾的心动。
好半晌,叶昭才松开手臂,意识到自己这个突然冲过来拥抱的举动是多么的冒昧,退后两步,含糊道:“我……”
没说完,便抬眼去看沈清淮的反应。
沈清淮面色温和,只是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以为……以为你落水了。”叶昭抿唇,并未再多说其他的。
沈清淮柔声安抚两句,又道:“方才在街边看到你,十七郎却并未理我,可是我犯了什么错?”
他不说还好,一说叶昭反而来了气,但又不是真气:“你还装?昨天晚上我跟墨竹说了什么,他没告诉你?”
“抱歉。”沈清淮目光真诚,老老实实道,“可十七郎当真好狠心,还说因着我装病一事要与我割席分坐,老死不相往来,再也不与我相见,实在是让我既伤心又难过。”
不是?我几时说过老死不相往来的话了?我当时明明说的是再也不来叨扰好不好。
算了算了,叶昭想了又想,决定不再计较此事,只是语气有些不满:“是你联合叶池一同骗我的,还怪上我了不成?”
“岂敢?”沈清淮笑笑,“是我的错,全都怪我。那如今……你可是原谅我了?”
“算是吧。”叶昭哼哼两声,移开视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此后我们还是情深意重的朋友。”
“……”
谁料沈清淮听了这话,神色晦暗不明。他静默半晌,喉间滚出一声低低的、意味难明的轻笑:“朋友?只是朋友吗?”
叶昭愣住,下意识扭过头,心乱如麻不肯回答。
沈清淮也不强求,缓缓俯下身来,表面温润如玉,实则步步紧逼,一点一点靠近她,说道:“十七郎不肯说,那可愿听听我的想法?”
叶昭看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你……你想说就说呗,我又不拦着你。”
“那沈某人便明说了。”沈清淮语气一顿,“我一见到你,便觉得心口发烫,恍如烈焰灼身,又似春雪消融。”
“燕十七郎,叶昭。”他唤着她,一遍又一遍说道,“我心悦你,我喜欢你,非你不可。”
“我不想要同你做朋友。我想同你做夫妻,做|爱人,做伴侣。我们本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玉良缘。
“我那时在临江城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所以才写信要求退了和叶府的婚。我不知道叶昭是你……如果早知道,我必定不会逃婚。
“今日所说,全无半点虚言。我对你是真心的。”
叶昭心跳如鼓,愣在原地,动了动嘴却好像说不出话来。
沈清淮干脆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说着说着竟径直拉起叶昭的手,缓缓带着放至他的胸口:“你若是不信,且听听我的心。”
掌心下的心跳强劲而执着,一股热流从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叫人一时间恍恍惚惚乱了心神,心头涟漪迭起,缠缠又绵绵,说不清道不明。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叶昭心头暗忖,我可真是中了邪了,见了鬼了。
否则,她的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快呢?
沈清淮观她神色,心知此事不说十分也有了八分,继续柔声道:“我们恢复婚约吧,好不好?”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如同泼了一盆冷水,可把叶昭给浇醒了。她没忘记她自己当初选择逃婚时的顾虑,就算是两人情投意合,她也断然不会为此嫁入高门大户,做那所谓的贤妻良母,守那没道理的三从四德。
对上那双乌黑水润的眼,叶昭抽回手,深呼吸一口,缓缓说道:“不,我不会嫁入沈家。”
谁料沈清淮定定看叶昭一眼,回道:“你若是不愿嫁入沈府也无伤大雅,我入赘叶府便是。”
众所周知,在世家眼里,“入赘”二字乃是奇耻大辱,凡间俗称“倒插门”。就算是当朝驸马,背地里也得受一受那靠女人攀附权贵的鄙夷。只是,偏偏古往今来的女人们做了这么久的“倒插女”,就从来没人谈起了,习以为常似的。
叶昭足足看了他好一会儿,心叹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还是问了句:“你认真的?你当真想好了?”
沈清淮答:“想好了。”
叶昭便问道:“你可是沈家嫡子,跑到我家来当“赘婿”,当真怕不怕外人风言风语,说你没出息?”
沈清淮神色自然:“有何可怕?有何可在乎?婚姻大事,贵在两心相悦。若我真心悦一人,娶之如何,赘之又何妨?世俗眼光,不过尘芥。更何况,沈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也不愿你来。”
背地里说自家坏话的可不多见,叶昭敏锐察觉到什么,追问:“为什么这么说?沈家怎么了?”
沈清淮神色微动,问道:“你可记得陈叔?他说他至今终身未娶,只因心悦一人。”
叶昭当然记得这事,但还是没搞懂其中关系,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沈清淮道:“他所心悦的,便是我的生母陈薇,小名芳娘。”
叶昭一愣。
接着,沈清淮便将那段往事缓缓讲来,叶昭听得一时心情起伏,说不出话来。
原来当年,时任巡抚的沈老爷对陈薇一见钟情后,便再难相忘。即便知晓她已定下娃娃亲,仍步步紧逼,向陈老爷施压,最终迫使陈薇应下婚事。彼时,他曾立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山盟海誓。谁知婚后不久,沈老爷调任京官,陈薇亦诊出喜脉。也恰是在她身怀六甲之时,沈老爷竟与房中丫鬟暗通款曲,丑事传得人尽皆知,昔日誓言,终究是沦为笑谈。
而陈娘子也在不久后得了失心疯,终日抑郁不得志,被关在偏房里不得出来。
沈清淮说到这里时,余光微微看向叶昭,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我……”叶昭嗓子一紧,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沈清淮打断了。
他嘴角微勾,眼底却不带一丝笑意:“我少时每每问起我娘,便会被父亲出演训斥一顿。后来我年纪大些,便偷偷跑到阁楼里去看。我那时便觉得娘身体有两个人,一个温柔体贴每次都会给我准备东西吃,一个披头散发疯疯癫癫。”
“我记得有一回去看她时,她坐在床榻边,唤我的小名,叫我过去。我便过去了。我满心以为娘亲会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得到的却是斥责。她的手扼住我的脖颈,厉声质问她为何要生下我。我没有答案,只觉得呼吸困难,下一秒便要去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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