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踱至前院,眼瞅将要分道,后头却追来个小厮,口里连声地呼大公子,说国公爷有事寻他。
曼盈体人意地说:“大公子自去忙吧,横竖国公府我是常来的,早不当自己是客了,大公子也不必拘礼相送。”
大公子没计奈何,好在她这话似乎委婉地透出一番亲近来,不当自己是客是什么,半个大奶奶么?他心头倏地一热。在他眼里,曼盈是顶高洁的闺秀,他心悦她,就吃她那等娴雅中带点疏离的清高做派。可总得不到太热络的回应,时候久了也挫败,这下倒好,不经意间漏出的一句半句,足够他乐上一乐了。
大公子笑得甘甜,连带瞧卢定瑜都顺眼了起来,“有劳二弟,替我送杨姑娘一程吧。”
“好说。”卢定瑜漫不经心地点下头,目送他走远了,方冲曼盈比手,“杨姑娘请。”
这两日天儿见晴,略回了温,近晌午的太阳斜挂檐枋上,漏下一地雕花的影子。曼盈鬓边插了支蝴蝶簪子,银累丝嵌珠点翠,一路从廊下踏过去,眼角跳跃起细碎的光点,真有只蝶在翕动着翅膀似的,扑闪扑闪,应和着她砰砰的心跳。
曼盈没料想今儿有这机缘,竟能单独同卢定瑜走一路,不敢叫他瞧出异样,又怕他瞧不出异样。耳根灼灼发烫,半晌方缓过一口气来,启唇同他搭话。
“二公子今日仿佛不大高兴?”
卢定瑜唔了声,“是有些。”
“哦?”曼盈不防他这样直白,不由调过视线,秋水样的瞳仁把他凝望住。明知他没可能同她分说心事,可仍忍不住问,“因着什么缘故?”
谁知卢定瑜沉默了瞬,忽地抬起臂膀来,虚拢成拳的手掌在她眼前伸开,轻飘飘垂下两道符。曼盈嗓子眼儿一窒,不及分辨,却听他问:“姑娘同秦姑娘交情很深?”
曼盈啊了声,“也不是......从前并不相熟,近来倒是常来往。”
“姑娘同她不是一路人,不必勉强凑到一处。”卢定瑜对上她的视线,清淡的声调,却敲得她脑仁嗡嗡响,“凤凰不与燕雀为群,姑娘明白我的意思吗?”
“二公子......”曼盈急促地咽了口气,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一定是的,他那通房受了天大的委屈,没道理不冲他诉苦。可还有晋王呢!他能全信她的话么?
曼盈神思在他的目光里颠簸着,他瞧得那样专注,认仿佛她是这世上顶要紧的人,任是无情也动人。她忽然意识到他适才那话,虽不悦,隐隐却是赞她的意思。凤凰不与燕雀为群,他眼里她是凤凰。
曼盈在袖底下攥紧了手,指甲陷在肉里刺得生疼,好迫使自己定下心来,眼里一点矜持的笑意纹思不乱。她点点头,把语气放得轻描淡写,“二公子正与秦家姑娘议亲呢,我听两边夫人们的意思也都是满意,二公子莫非有旁的想头?”
“婚姻之事听凭父母安排。”卢定瑜调开视线,百无聊赖地拨弄了下腰间玉组佩底下垂的穗子,“两家尊长说好,那便是好了。”
他口气散淡,仿佛真就全没所谓,曼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盼着听见什么,直隆通说他不要秦照么?且缓缓,急不得,左右今日这番话已是意外之喜。
曼盈识趣儿地截住了话头,落后半步行在他身侧,虽垂着眼,余光里那倜傥的身条却兜了个满怀。端正严实的身架子,笔挺的脊梁,那苔青的袍子曳在他身上像一阵苍劲的风,勾勒出简傲绝俗之致,她见他第一眼,便觉他非池中物。她是家里老幺,同上头两个兄姐年岁差得大,哥子入仕、阿姐挑人家那几年她尚垂髫,家里青年才俊常来往,也不拘束她避着,懵懂间听长辈们品评议论,不觉倒练出了她瞧年轻男人的眼力劲儿。
她瞧准的人,绝错不了。
卢定瑜将曼盈送到府门上,见车驾笃笃远去,转身踱回了西边院子。进门便将手里物件一抛,“拿去烧了。”
那东西没分量,边上接手的小厮一个眼错,脱了手,忙弯腰去拾,打眼扫过却“哟”了声,嘴里嘟囔,“字儿写得真不赖。”
卢定瑜看过去,那符缝的是石青绫子,大约针脚马虎,几步路功夫,底下便豁开道口子,里头搁的纸片往外出溜。原也不稀奇,或是什么玄乎的符纸,细读来竟不是那么回事儿,“一朝翊翮乘风势,金榜高张登上第*”这句还犹可说,翻过来瞧,“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便突兀得很了。
卢定瑜挑了挑眉,字迹确实不俗,昳丽的簪花小楷能见功底,配着字里意思,算得上婉约风流。谁往里头夹带这个?秦尚书的闺女他知道,家教宽纵,远没这份内秀,“惆怅此情”究竟是谁的情,似乎不言而喻了。
小厮探着手候半天,“公子,还烧吗?”
卢定瑜随手翻开本书,将字条掖进去,余下的玩意儿照旧撇开,“烧。”
小厮应声退下,刚到门边又叫卢定瑜喊住了脚,“站着。”转回身见他开墙根儿下的软螺钿方角柜,小厮忙过去问,“二公子要寻什么物件?”
“上月收了柄牙雕描金的骨扇,搁哪儿了?”
“这个小的倒没留意。”小厮把院儿里各处掌事忖了个遍,一拍脑袋,“公子稍待,小的去老夫人那儿问一声粲姑娘,公子的物件姑娘最知道,省得一处处翻找。”
卢定瑜却没让,开了两格顶箱没找见,吩咐说:“她身边不是有个叫琼枝的?去问她。”
也是赶巧了,那骨扇是晋王送的,当日由琼枝接手,因而清楚下落,当即开箱笼拣出了来。小厮装盒捧到卢定瑜跟前,他从桌案后抬头瞥了眼,倒又是可有可无的模样,点头道:“是这件,送去秦尚书府上,请人转交秦姑娘,就说我谢谢她。”
要说这骨扇真是精致,劈丝的象牙足有头发丝儿那么纤细,编成玲珑剔透的扇面,上头再浮雕描金添色,人物亭台花鸟栩栩如生,连芝草上的脉络都分毫毕现。这东西太难得了,同价钱没关系,就为这巧夺天工的手艺,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在里头,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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