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宸的脸上是副又像哭又像笑的滑稽表情，眼角却飞快地泛了红。
夏伊伊不知怎么的想到了闹钟第五次响起才惊醒的小学生，就该是这副混杂着迷茫和惊恐的神情。
她轻轻吸了口气，用没受伤的手提起方才切了一半的洋葱头，隔着小窗冲林宸一比划。
“林老师。”她故意把脸凑近了窗，挂着泪珠的睫毛浓密纤长。
“有失远迎呀。”
林宸在原地默了两秒，忽然转身跑开。
紧接着，器材室的窗户刺啦一响，夏伊伊听见方才高个男生的一句“卧槽”。
林宸助跑两步，单手撑着窗台，飞身从窗户翻了进来。
——走正门需要绕过整栋联排，而他不想再耽搁时间。
他的衬衫蹭上了点儿墙灰，黑框眼镜也落在了器材室，他却没空理会。
——他已经迟到了太久。
久到让他的夏夏一个人长大，还受了那么多伤。
林宸往厨房的方向大步奔跑，紧锁的门恰好在他面前打开——
夏伊伊扶着门板，探出半个脑袋笑，一对浅浅梨涡招摇。
“林老师是有什么事情急着联系我吗？”她说，“让老师见笑啦。”
“夏伊伊。”林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喊出她名字的，他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太凶、不能太粗鲁，冲出口的话却像是条冷漠的命令。
“手伸出来。”
夏伊伊没有动。
“我看到，你好像把手弄伤了，是吗。”林宸很努力地表述着，“我很担心你，的伤口。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他大概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着颤，垂着头的模样几近低声下气。
夏伊伊脸上的笑慢慢地、慢慢地没了下去，连带着她眼睛里的那点儿亮光。
她没有再抵住门，泪意连带着鼻腔的酸痒一起冲上来，她缓缓地抽出渗着血的那只手，手背朝上递到林宸面前。
“林老师。”她的声音里带着浓重哭腔，“好疼啊。”
*
便利店里很空荡。
夏伊伊坐在窗边的高脚凳上，看林宸急步匆匆地买好了碘酒和药棉，在她面前躬下腰，仔仔细细地浸透棉纱。
透过树影的阳光在他的发顶上落下一叠圆圆的光圈，金灿灿的晃眼，像是挂了满脑袋摇摇欲坠的金箔。
——傻气又温柔。
“林老师。”夏伊伊忽然出声道，“直接倒上来就行了。”
“不用……这么麻烦。”
林宸的手顿了顿，轻声道，“但你怕疼。”
夏伊伊的鼻子又一酸。
“你的伤口不完全平整，刃上还沾了泥沙。”
“必须用酒精消毒……又得挨一次疼。”林宸的眼底带着潮气，“能忍一下吗？”
夏伊伊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濡湿的药棉带着林宸掌心的温度，缓缓压上了伤处。
钻心的疼一下子渗进来，像是要揪起她的心脏。
夏伊伊死死咬着唇忍住泪意，憋得面色都煞白。
——她从小到大都是个公主病。
受不了磕碰、受不了疼，被父母送去学舞蹈的时候，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林宸托着她的手腕，朝伤处轻轻吹着气，不住呢喃着，“忍一下、忍一下，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不会痛了……”
“我们夏夏最勇敢了。”
夏伊伊从疼痛的心悸中缓过劲儿来的时候，一恍惚竟不知道这句话是她从林宸口中听到的，还是在某个久远的梦中。
*
“谢谢林老师。”夏伊伊难为情地接过林宸递来的手帕纸，飞快地转过脸擦干净眼泪，瓮声瓮气道，“又让您看笑话了。”
女孩背对着他，露出的脸颊鼓起一团软乎乎的弧度。
“没有。”林宸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诱哄，“夏同学很厉害啊，成绩优异、特长突出，连厨艺都这么棒。”
“……真的嘛？”
“真的。”林宸说，“做饭这件事，真就是又有天赋、又有毅力的人才能炼成的。”
夏伊伊把脑袋偏回来一点，“林老师不会？”
林宸夸张地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吃过我亲手做出来东西的。”
“和我都是过命的交情。”
夏伊伊破涕为笑。
林宸瞥见那个一闪而过的小梨涡，一直疼着的心总算软化了几分，话里也带了点笑意，“我上学那会儿，杂货店老板都不肯把半成品冷餐卖给我，更不要说食材了。”
“他说，Lin的话，能不把微波炉的加热时间搞错，已经是上帝保佑了。”
夏伊伊咯咯笑起来。
“太惨了吧，林老师。”夏伊伊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国外的速食，超难吃的。”
“可不是，种类还少。”林宸苦着脸，“每天不是鸡蛋培根三明治，就是番茄起司披萨配蕨菜沙拉。”
夏伊伊接道，“健身教练看了都说好。”
林宸默了会儿，拿怨念的眼神瞅她，“但我体重体脂一块儿涨，最好的私教都拿我没辙。”
“不会吧？”夏伊伊笑得很不客气，“我要是轻断食，一个月能瘦十斤。”
林宸安静地看着她弯起的笑眼。
——少女的眼角还挂着红，瞳孔湿润明亮，像是春晓开新的净湖。
她一笑，湖里就星星点点落满了光。
“可不许胡闹呀。”林宸笑着说，“什么断食减肥的。”
“体测的BMI能拿优秀，就是最好的身材。”
“晓得啦。”夏伊伊摇头晃脑，跟着他走出便利店。
暑天的风混着桂花香，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
时光慵懒又漫长。
夏伊伊掩唇打了个哈欠，创口被棉纱包裹得平整紧实，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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