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橡胶蓝手套拨开冷藏柜小门，勾住承载架上细细的铁把手，滑轮飞速旋动，在一片湿冷的寂静中发出短促的尖响，紧接着一大团泛着腐臭味的白气扑面而来。
潭缜元微微皱眉眯眼，屏住呼吸微微向后直起身，面色凝重，白气散去后，众人面前呈现出一具勉强拼凑后仍然残破不堪的躯体——
那简直不能称为是“人”了。
她此前从未见过如此支离破碎的尸身。
今早临兆区公安接到报案，区西侧垃圾填埋场，有拾荒者捡到一大包黑色塑料袋包裹的肉块，肉块颜色看起来已经不太新鲜，味道刺鼻，在周围翻捡的过程中，拾荒者意外发现肉块中有一截膝盖。
于是她在早上的工作结束后，拨通了报警电话。
临兆当地警察赶到现场时，报案人正蹲在一片阴凉地，手中竖着一把铁锹，目光沉沉的盯着那包尸块，显得异常淡定。
据了解，她前年和十年前也曾在这里报过两次警——都是发现弃尸。
经过初步调查，刑警又在周围发现另外三大包尸块，尸体骨肉分离，缺失头部与四肢肢端，尸块断面不齐，胸腹部存在撕裂伤与很深的抓痕。
抓痕不属于任何一种动物。
潭缜元等人立即被征调前往协助调查。
很快，临兆警方在数据库中比对发现了死者DNA。
石某，三十四岁，中专毕业后做过一段时间保安，离职后又在一家物流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离职，后来又做过家电维修员和仓管，均离职。
五年前其与秦某结婚，三年前因婚内故意伤害被法院判处三个月有期徒刑，法院认为两人情感破裂，当庭宣判离婚。
石某出狱后又因恐吓行为再次入狱，两个月刑期结束后离开临兆，去了登银州，一年前回到临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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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门关闭声此起彼伏，潭缜元整了整上衣，眯起眼睛穿越刺眼的阳光向上看。
老旧的住宅区，外墙油漆剥落露出水泥灰的墙体，房屋占地面积不大。潭缜元跟随几位前辈爬过一层层水泥台阶，前面的人在五楼停下，敲响了西户房门。
户主秦某，27岁，死者前妻，幼儿园教师，经调查上周刚刚离职。
敲开门，出示证件，说了几句话，潭缜元跟随三位前辈进了门。
抬头看的瞬间，眼前一亮。
屋内窗明几净，装饰风格清新别致，墙体洁白，东西通风，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玄关处挂式衣架上高高系着一个蓝贝壳串起的风铃，正随几人进入时带起的风叮咚作响。
潭缜元自觉的与薛成韬一并等在门口电视柜前，临兆方面两位警员左右落座后，则例行说了些安抚性质的开场白，不过秦敏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变化，她只是低头木木的看着茶几边缘，没有说话也没有肢体反应。
开场白落空，空气安静了一秒，见此反应，杨警官抬了下眉毛便代进新的话题：“您是……老师对吧。”她微微皱了皱眉状似疑问道：“听说您最近离职了，是已经有其他打算了吗？”
秦敏坐在长形沙发中心，左右都空出一大截位置，这让她看起来像是陷在某种风暴中的小舟，孤立无援。
她双膝并拢，两手很规整的放在两膝上，而背不由自主的驼着，肩膀也微微内扣，整个人透出一种淡淡的疲惫感。
“……是，辞职了。”她开口回答，嗓音温和而有磁性，却只回答了半句就再次恢复沉默。
“近期是有离开临兆的打算吗？”杨警官不徐不疾地追问。
“……没有”秦敏轻声回答。
又没了下文。
杨警官静静注视她片刻后兀自点了点头，终于开门见山地问道：“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关于石俊杰的事。”
她没有提出“前夫”那两个字来，因为这种事情过去了也就彻底翻篇了，前这个前那个的没什么必要。
“三年前石俊杰在临兆的刑期结束后，你们还有再见过面吗？”杨警官目光沉沉，直视秦敏双眼，而秦敏仍然低着头盯着茶几。
“……没有。”秦敏突然直起身，深吸一口气轻声道：“男也早就已经离开这儿了，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啊。”杨警官似乎了然，目光却扫过玄关处内嵌鞋柜。
潭缜元余光去看，除了满柜各式鞋子成双成对摆得很整齐外，什么也没发现。
接下来，杨警官收回目光，凝视低头不语的秦敏。屋内很快安静了，几道严肃的目光同时汇聚在她身上，将周边的空气一点点挤压，直到她放在腿上的一只手，食指和拇指快速搓了一下。
杨警官目光沉沉，面容平静肃穆，开口道：“可是据我们了解，石某上个月就已经回到临兆了。你确定，男也没有来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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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口监控显示，五天前，6月6日，石某于晚上九点多钟进入秦某家所在单元，此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第二天，6月7日，秦某一整天没有出门，第三天，6月8日，监控画面中仍未出现秦某身影，不过直到此日凌晨三点左右，一黑色口罩女子分两次携带一共四个大化肥袋下楼，将其放入了秦某汽车后备箱后驱车驶离小区。
回拨监控录像时间，发现在6月6日那晚，监控录像中也曾出现过这名女子。
当晚八点五十左右，她穿拖鞋下楼，十几分钟后回到楼下，手中多了一个塑料袋，而另一处监控证实她是去附近商店买了东西。
九点十六分进入单元门前，她突然原地不动几秒，转头四下看了一圈，随后拿出手机打开手机手电筒，再次四下查看后才进入单元门。
而在这时，监控画面外突然闪进一个人，与该女子前后脚进入单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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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了解，她们姊妹俩都不太爱说话，有时候路上遇到了也就打个招呼。”广场边靠在长椅上的大婶抬着手一晃一晃，对着正午有些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回忆道。
“秦老师还有个妹妹？”
大婶点点头，操着一口带着方言味的普通话，就如面对新闻访谈一般十分认真道：“看着像姊妹俩，每天下了班一块儿回来，亲亲热热的。”
“哦对，”大婶又道：“应该在学校附近哪个花店上班，诶呦，她们两个又勤快，又爱干净，看着挺好的，那是犯了什么事情啊？”
问话那人一愣，立刻呵呵笑着作意外状：“没什么事情，就随便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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