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曼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
如果赵谷阳也重生,那她是不是要去质问他当年为啥要抛弃她?
不过从他语气,以及痞痞的模样,可以看出远远没有前世的那种成熟稳重,说不定能猜到高考,还真就是他的预警梦而已!
纠结一个晚上,叶小曼清晨五点,挑着箩筐进了城,今天是每年例行来送粮的一天。
叶文海打开门,见到叶小曼,那张精明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和蔼的笑。
“丫头,我不是让你不要送粮了吗?”
“大伯,没送多少,也就二十斤,奶奶说一定要让你们尝尝我们亲手种出来的新米。”
新米在黑市,能卖两块钱一斤。
白花花的米,泛着晶莹的光泽,带着沁人的米香味儿,煮出来,又香又松软,颗颗分明,叶大伯妈最喜欢吃这种米,她喜不自胜。
“小曼,进来坐,吃了中饭再走,你堂哥堂嫂中午不回来。你堂姐最近魔怔了,一天到晚捣鼓头饰,小曼你帮伯妈劝劝她吧。”
叶小曼缩缩脖子,堂姐真够义气,没把她抖出来。
“大伯妈,我家里还有一摊子的事,下次吧。”还要去黑市大姐那里结算钱,拿布头,买缝纫机,不等长辈挽留,她火烧眉毛地离开,就怕被指责。
下楼后,叶小曼松了一口气。
看了看四周,这里的每栋楼,都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六层楼高,防照的苏联风建筑,红瓦片,白墙壁。
前世叶小曼最大的心愿就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找一个有共同语言知冷暖的体贴男人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
可她在被抛弃后,就斩断了这些念想,只想成为工薪阶层的一员。
可偏偏一身霉运附体,做什么都不顺利,庸庸碌碌,蹉跎了岁月。半世惶恐,半世迷茫过完了一生。
唯一有成就感的是:养大了两个孝顺的侄子侄女。
还好,上天见她可怜,给她重生的机会,这次,还有几个月,她就可以考大学了。
叶小曼很兴奋,她的人生即将改写。
出了职工家属区,走二十分钟路,在不远处小巷子的院子里,看到黑市大姐在招手,她把叶小曼领到家,又是拿糖果,又是拿布头。
两麻袋的碎布头堆得紧紧的,颜色各异,花纹朴实,就算是黑白灰这么普通的颜色,做出来的头饰,也都不显俗气。
“小曼,你加油做头饰,买的人挺多的。”黑市大姐从中抽水一毛一个,其它的钱递给了叶小曼。
“谢谢大姐。”叶小曼又从一百三十块钱里面,抽出五块钱,“碎布头的钱,我得给你。”
大姐笑眯眯地收下来。
五毛钱一个头饰,贵是贵了点,但城里人有工资,爱捯饬自己,只是苦于缺乏物资。
如今市场出现了小小的布艺头饰,迅速成为一种潮流,加上不是一次性的,又显年轻,不管老少,都舍得买一个给家人或自己戴。
走出黑市大姐家,叶小曼挑着担子,准备去称一斤肉,买点猪下水,回家做一个热卤尝尝,在大马路上,堂姐叶春霞看到她时,飞快地追过来。
“小曼——”
“堂姐,你咋没去上班?伯妈一直念叨你。”
“我不舒服,今天请假。”叶春霞提着一包猫耳朵,热情的请叶小曼吃,“而且我也不想回家,我和我妈天天吵架,她一直骂我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还逼我去相亲。”
叶小曼拿了一片塞进嘴里,薄薄的猫耳朵很脆,没有放太久后的污油味,“我听大伯妈说,你卖头饰,被厂里的人举报。”
“哼!”叶春霞心里不痛快,“有人眼红呗。一个月十六块的临时工,谁爱干谁去干吧。”
又戏谑地凑到叶小曼身边蹭蹭脸,“跟着咱家的高材生干,果然能吃香喝辣,我的零花钱都实现自由了!”
叶小曼感觉自己变成了猫,不停的被堂姐薅来薅去,脸还被揉了几下。
叶春霞身边有一个年约二十二三岁的男子,长相不错,一米七五左右,有些腼腆,一直安静地站在叶春霞身边,温柔等待。
叶小曼打量他。
从那漫长岁月的长河里,努力抽出一丝记忆。叶小曼想起了这是堂姐的邻居,名叫欧阳宇,无父无母,被爷爷抚养长大,一直暗恋堂姐,可他家里太穷,大伯妈发现他有别样的感情,很嫌弃他。
之后,堂姐嫁给了医院院长的儿子,所有人都说堂姐幸运,大伯妈逢人就炫耀女儿这一辈子不愁吃穿。
可没过两年,堂姐离婚,被扫地出门,刚出生的儿子,也被抢走,大家都是懵的。
过了几年,一众亲戚才搞清楚为什么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能嫁给一个院长的儿子。原来那个所谓的高知家庭,是借腹生子,堂姐气得病了一段时间,变得有些疯狂,是欧阳宇一直在鼓励她重新振作。
堂姐一生都在抢儿子,那个婆婆说了堂姐太多的坏话,小侄子被洗脑,认为堂姐水|性|杨花,骂她不要脸,成为了堂姐一辈子的痛。
也是欧阳宇默默陪伴了堂姐很多年,在背后支持着她走下去,才没让她崩溃。
到了晚年,堂姐过得挺幸福,可她一直懊恼没有替欧阳宇生个孩子。
“小曼!”
一只手在叶小曼的眼前挥了挥,打断她的沉思,“你想什么呢?”
叶小曼抓住了叶春霞的手,“姐,你不要去相亲,也不要去见那个院长的儿子,他在报社里风评不好,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
手抓得太紧,叶春霞想抽也抽不回来,“不相亲不行啊,我妈每天拿擀面杖打我,你说我,哪斗得过她。”
叶小曼发愁,转而看向了旁边那个神色落寞的欧阳宇,“这位同志,你喜欢我姐吗?”
出手就是一个大杀招。
欧阳宇被弄了个措手不及,手足微颤,脸胀得通红,嘴巴开开合合,挤不出一个字。
他是白面书生型的,之前去做了两年的知青,后来他爷爷身体不好,又是唯一能照顾的亲人,所以申请了返城。
叶小曼知道这个人有满肚子的学问,还会说一口流利的俄语,是他中苏混血的爷爷培养出来的人才!
她记得欧阳宇考上了大学,几年后出来工作,成为了大学教俄语的老师。
“叶小曼,你胡咧咧啥?”叶春霞火大地揪她耳朵,“我把欧阳宇当朋友看待,他对我也是同样的想法,不信你问他——”
一张涨得通红的脸,在那白面皮上显得格外扎眼,被四只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连耳朵根都红了,感觉再说下去,他就能冒烟。
叶春霞不是傻子。
粗神经的她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没再扯叶小曼的耳朵,又是疑惑,又是不自在,神情古怪,过了会儿,叶春霞迟疑地问,“不是吧?”
欧阳宇儒雅的白皮脸上,彻底冒了烟。
叶春霞的脸也有点骚红,“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欧阳宇支支吾吾半天,陷入了挣扎。虽然他顶了爷爷棉纺厂的职,但是家里空空荡荡,啥都置办不起。如今有一个老人要照顾,什么都不敢奢望,每个月发的工资,只够爷爷买进口药而已,想起上次叶春霞母亲警告他的话,他沉默了。
叶小曼清楚他家的情况,前世堂姐提过一次。
但此时,叶小曼也不能去置喙什么。
不过点破了就行,最好能让大大咧咧的堂姐,多烦恼一下,多一种选择。
她挑着担子要走,“我有事,你们两个慢慢聊。”
没人搭理她,他们还在互相闹脸红。
叶小曼挑着担子走出十多米,却被扯住了臂膀,叶春霞坚持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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