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东王府的密室内
左边是州议曹从事史(省政
策研
究室主
任)陶睿、录事参军薛绍(军府办公
厅主
任)、广牧军军主刘超之与江安军军主冯全祖。
右边四人是巴东王的私人幕僚:孔长瑜、李敬轩、陈启铭、郭文远。除了孔长瑜有挂职之外另外三人皆无官职在身。
此时座中你来我往争得不可开交巴东王坐于上首手指敲着那柄环**刀神色难得郑重。
“.陈先生这么说是不熟悉朝廷体制了。
汶阳蛮虽小却非郡县。
八极九野万方四裔古称万国。
论其地虽境内论其俗实域外。
出使持节何奇之有?
且事涉河东柳氏又是国公子朝廷一是交涉救人。二是晓谕诸蛮不可效仿。没有节杖如何取信?又如何临机决断——”
“要害就是个断字!”
陈启铭打断陶睿的话语速飞快:
“所断可以在蛮亦可在荆陶大人如何能确定朝廷之意在蛮而不在荆?”
陶睿声音沉稳:
“我们的事若发了朝廷遣一使则不足;事若不发那朝廷则没有理由针对荆州。南蛮突入劫持士族台臣(中央大臣)使蛮顺道查问不过循例而行合乎情理实在没必要疑邻窃斧。”
巴东王忽然一笑:“疑邻窃斧?陶从事的意思是‘做贼心虚’吧?”
陶睿马上站起谢罪:“是下官失言。”
巴东王嘴角一挑:“你没失言。我们可不就做贼心虚吗?”
众人闻此皆表情古怪。
此时郭文远朗声道:“在下以为做贼就要心虚!”
座中都看向郭文远。
巴东王颇感兴趣:“哦?郭先生有何高见?”
郭文远道:
“心虚则警警则省省则备备则无患。
今我辈行险事正当心虚可以此自警、自省、自备。
先心虚而后知所惧;知所惧而后谋可周。
若全然无惧轻敌大意反成祸端。
所以在下以为心虚者贼之良药也!”
巴
东王右手中指抚着下巴胡茬:
“有点意思.那你认为就台使(钦差)来荆一事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郭文远言辞侃侃:
“智者谋事必先虑其败而后可图其成。
今虽事有未明祸有未显然我等做贼当计最坏而不可计之侥幸。
台使之来无论其要务在使蛮亦或在查问我等皆当以查问视之!
其查问之深浅
故而在下以为王爷当速断蛮路!暂停交易!斩尽手尾清除痕迹!将一应账目往来、书信密档即刻焚毁”
两员大将一听都急了冯全祖当即粗声道:
“郭先生这话咱老冯不明白!
什么虚心良药绕来绕去听得头都大了!
咱只知道咱们和蛮子交易这么多次从没出过岔子!
他们的好铁好马好甲好刀就是咱命根子!咱兜里揣得越多胆子就越壮!
断了蛮路就相当于砍自己膀子!
没了膀子弟兄们拿啥打仗?拿虚心啊!
不能狗一叫就吓得不种庄稼了!动动嘴皮子就说不吃饭了!
啥事没有先把自己饿死这不是傻子吗?”
座中众人都忍俊不禁。郭文远则听得脸都黑了。
冯全祖这鄙卒插科打诨故意摆出粗野的样子言辞无忌当众讽刺自己。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自己身份低?但凡自己是个寒门他再不知礼敢如此无礼吗?!
巴东王笑骂道:“你个大老粗连心虚和虚心都分不明白就敢驳人家!”
冯全祖一愣:“不是虚心吗?”
刘超之提醒道:“是心虚。”
冯全祖头一扬:“咱跟着王爷心不虚!!!”
众人绝倒!巴东王也笑得开怀唯有郭文远没有乐。
刘超之家虽然连寒门都算不上但也是当地豪姓比冯全祖通文义得多笑过之后向巴东王道:
“郭先生此议末将也以为不妥。蛮人本就难于取信这蛮路也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的若真是突然断绝蛮人岂无疑虑?以后再要交通恐怕就难了。
再说交易在即我们的货都
准备得差不多了,想来那边也是如此。要是突然终止交易,我们的锦缎丝绸不愁销路,可蛮人屯的那些兵甲卖给谁?他们又岂能干休?说不定心生怨恨,酿出祸事。
另外各部私兵已经扩充完成了,现在就等这批器仗,之前话都放了,要是不能到位,难免动摇军心。如今朝局复杂,形势瞬息万变,兵器早到一日是一日,说句犯忌讳的话,就是台使此来,真的意在荆州.
刘超之微微一顿,目露精光:“那买回这批甲兵,就更有必要了!
郭文远黑着脸,强调道:
“交易不是取消,而是暂缓!等台使走了之后,交易还可继续!
刚才冯将军比喻不当!狗一叫,自然不能不种庄稼了,但如果狗冲着人龇牙咧嘴地叫,难道不应该先确保狗不会咬人,然后再继续种庄稼吗!
难不成为了种庄稼,连命都不要了?
诸位不要忘了,台使来荆,除了出使蛮部,还要查问!
虽然可能是做做样子,但万一呢?万一查出点什么怎么办?
兵器虽重,却重不过大局!
若因小失大,急功近利,一旦有所差池,悔之晚矣!
并且刘将军有一句话我没听懂。
什么叫‘如果台使此来真的意在荆州.那买这批兵器就更有必要了’?
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如今兵甲未足,钱粮未充,民心未附,士心未收,岂是快意之时?
刘超之冷睨郭文远道:
“你的意思是,若台使真地查到什么,围府问罪,你要让王爷束手就擒?
冯全祖在一旁帮腔:
“是啊!要是人家欺负上门了,你还待时而动?
收捕的刀都架脖子上了,你还会念什么藏屁于身的酸文?
郭文远怒道:
“两位将军何必曲解我的话!我的意思是,准备不足,不能轻举妄动!
冯全祖哼了一声:
“准备准备,准备到啥时候是个头?
该下手就得下手!
咱小时候割麦子,镰刀磨一磨,差不多就行,然后赶紧下地去割!
不然等下雨倒了杆,更难割!
还把麦子
给泡了!要非得磨得跟镜子似的再下地晚得屁的了。”
刘超之附和说:
“老冯话粗理不粗凡事过犹不及若一味求全反倒误了大事。
咱们现在兵甲虽未至十全却也能一战;粮草虽未至充盈也足以支撑数月实在不行还有常平仓的粮食!还可以再征粮!
等这批兵甲到了真要打也够用了!
我广牧军训练已毕只听王爷一声令下便可以率师东进!
别的不说不用一个月打下郢州手拿把攥!”
冯全祖撸胳膊道:
“咱老冯也是!**(禁军)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甲好刀快吗?只要咱兵甲足让他们来荆州和咱江安军碰碰!干不死他们!”
郭文远知道冯刘两将在交通蛮部上获利巨大每次交易他们私人都能捞不少好处尤其刘超之借着交易之机贩货至蛮捞得是盆满钵满连军中也多有夹带!他手下一个校尉居然都在福同里买了新宅!若台使从他的广牧军入手查起那还不一查一个准?这也是郭文远要求立即切断蛮路、终止交易的一个原因。
但郭文远不能将此事掀出来他明白如果自己这么干了那自己就真成傻子了!
巴东王绝对不会问罪两人!尤其在这种时刻恐怕连惩罚都不会有。
最多也就是斥责一番轻拿轻放可自己就与两将结了大仇说不定就此埋下亡身的祸患。所以他只能就事论事不敢指明两将力主交易乃由私心。
其实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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