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话本直愣愣躺在地。
上次就调侃句闻笺哥哥,他家师尊脖子烫得能煮鸡蛋,这次若是让闻老古板看见这么露骨的东西,不知得恼怒成什么样子。
虽然他也挺想看高岭之花失控,眉眼蒙着潮气,布满难退却的浓情蜜意,像话本里那样,与他缱绻相拥,热烈缠吻。
但只能他一人欣赏!
陌归尘一把抓起碍事的死灵藕,一个屁股墩子压上去,眼疾手快挡住书册内容。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嗷!”小灵藕咚一下坐在书册上,疼得龇牙咧嘴。
闻笺垂眼,望着徒弟拎住小灵藕,半跪半趴在他脚边,飘动的银发刚好擦过他腰部往下的位置。
那人也是僵涩抬头。
扯出抹笑。
没深究徒弟的反常,闻笺连退两步,若无其事揭过这茬,来到书柜那边,翻来好些竹卷:“都是你从前自创的剑法,看看吧。”
竹卷被放到眼前,陌归尘瞟了眼:“剑骨都废了,还练什么剑。”
“兴许还能长回来。”
“……”
陌归尘挑起抹银发:“说得轻巧,你看,哪怕有神草,这头发也没长回墨色。”
“试试吧。”
试试,又是试试。
陌归尘嘀咕:“你怎么不试试给我亲——”忽而想起梦中那幕,话音戛然而止。
那个吻。
又酸又苦。
不该呀,话本里描述的亲吻,明明触感柔软如丝绸,滋味香甜似蜜饯。
陌归尘托腮犯难,从小到大,什么心法剑术奇门遁甲,哪怕是各种奇难杂症都应付自如的魔尊大人,遇上的世纪难题,竟是一个吻的滋味。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这刻,他真想向闻笺好好讨个解惑,叫此人尽一尽为师者的职责。
但。
到底没付诸行动。
头顶落下点嗓音:“怎么把唇咬破了?”
“啊?”
陌归尘微微张唇,静静看着闻笺递来的膏药。
他接过小玉瓶,舔舔唇,抿到点甜腥味。
乌云消散。
日光从外头泻进来,空气中尽是雨后的青泥芳香,奇怪的氛围,叫人一时无措。
陌归尘拧开瓶子,边抹药边无所事事翻开竹卷。
卷面大片墨色字迹,偶有些来自师尊圈画打岔的朱砂批注。
二人字迹,如出一辙。
毕竟自己是师尊一手一脚带大的,何止于此,简直浑身都是对方的痕迹。
幼时不爱练字,就爱躺在师尊怀里偷懒。
这人便趁机握起他手,逮着他练字,经年累月的,害他如今连提笔写画的姿势,都染有闻笺的影子。
那时师尊左手拿荷叶鸡鸡腿,右手握起他手,抱在怀里,带着他练字,写一个字,给喂一口鸡腿。
他禁不住荷叶鸡诱惑。
老老实实跟着闻笺练字。
后来某夜,他无师自通,学会了一口一个鸡腿的新吃法,那一口下去,直把处变不惊的玄胤仙尊都看愣了一下。
似见他不说话,那人又敲敲几面,嘱咐:“外头有早膳,先喝汤羹再吃荷叶鸡,用完便温习下剑谱。”
“为师晚些时候回。”
“过几日,检查你功课,不可偷懒。”
陌归尘心不在焉听着,直至听到最后一句……
啧。
魔尊大人郁闷不已,果然在师尊眼里,哪怕徒弟实力吊打整个仙门,也还是个小孩。
“知道了。”
陌归尘嘀嘀咕咕的:“啰哩巴嗦。”
脑门被点点:“认真些,伏魔大战非儿戏。”
“哦。”
确非儿戏,那根本就是一场笑话,仙门的奇耻大辱。
闻笺前脚离开,陌归尘荷叶鸡都还吃两口,华云舟后脚便出现在落霞峰山脚。
峰下有禁制,闻笺不在,那老迂腐也没打道回府的意思,陌归尘不情不愿下山。
华云舟见露脸的竟是眼中钉肉中刺,那好脸色顿时消散,冷冷问:“你师尊呢?”
这变脸速度,比民间戏法还精彩,陌归尘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们当徒弟的,哪敢管师父去哪。”
“你!”
华云舟气得岔气,差点要当场动手,却见往日安静祥和的峰,霎时天地失色,狂风骤起,刮得他脸颊生疼。
得!
他更是火冒三丈,连峰灵都护着,这人真是和从前那孽障一般,惯会使手段,狐媚惑主。
断不可留!
他嗤道:“你去请你师尊,我在议事堂等他。”
*
思过崖,霜风猎猎。
两道雪影,衣袂飘摇,伫立对视,静默许久。
细看之下,不难瞧出,一道身影虚晃朦胧,似魂状,一道则是血肉真实的躯体。
“这些年,你拐他去何处了?”
“你这就可就冤枉我了,被拐的是我,咱们的小徒弟疯起来,不比你逊色。”
“荒谬。”
铮——
霜寒剑出鞘,闻笺直指对面人,对方却慢悠悠看来:“杀我,就没血了。”
雪影神情淡定,想起当年,亲手接过了无气息的小猫,哪怕故人动用九尾族禁法,他也了然,这只小猫命数已尽。
于是,他亲手割破血脉。
布下阵法,以血为媒介,顺带滋养这只咽气小猫。
这世间哪来什么天生剑骨,不过是有人用自己的血,去温养这副死去的骨肉。
温养了一千年。
那年三月初七,春和景明,拜师大典,四目相对,有人初见,有人重逢。
雪影挑眉:“咱们的小徒弟,居然能问出怎么认出易容的他这种傻话。”
“精心温养千年,足足一千年,才开出来的花,怎么可能认不出呢。”
“那个小傻瓜定然不知,他身上流转的体温,是师尊血液的温度。”
“也是难为你了,明明没有七情六欲,这些年却学着故人的模样,尽职尽责照顾故人的孩子,生生长出一颗心来。”
雪影嗤笑,双指捏上霜寒剑,轻轻抵到自己脖子,挑衅十足呵笑:“来,千万别手软,休叫我瞧不起你。”
“不对。”雪影眉眼晕出邪气,指尖压上唇瓣,轻唔一声,“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自轻自贱,人必贱之,我看好你。”
他微仰脖子:“来,杀我。”
话音刚落。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某方向,雪影颇为遗憾“呀”了声。
“小徒弟来了。”
雪影懒懒耸肩:“若他知道我是如何被你分离出来的,你看咱们的小徒弟会不会发疯?”
他似笑非笑:“你也不想这秘密被小徒弟知晓吧?”
“你进我,还是我进你?”
魂体化作团白光扑进实体。
……
陌归尘跑遍落霞峰,方在思过崖看到闻笺背影。
他快步走过去。
那道雪影也缓缓转身。
两厢对视。
闻笺抬手,朝他脸颊伸来,还没触碰到眉眼,体内蹦出道白光,化出无数道灵丝,生生勒住这只掌,灵气逼人可怖。
瞬间便勒出血珠。
看着闻笺停在半空的手,哪有人自己打自己的,陌归尘皱眉:“你灵力失控了?”
“没。”
那人轻笑一声,眉眼微挑收手,俯下身,垂视而来。
“看什么?”陌归尘仰头,霎时与那双眼眸对视。
他从未见过这般的闻笺。
那双本该清冷无波的眸,却似雪山泼熔岩,愈渐化出片潋滟的靡丽。
霜雪也不甘示弱,反扑翻滚,将绚丽的红岩冲淡净化。
割裂相撞。
彼此拉锯。
暗中斗法。
犹如好坏博弈,两厢交织碰撞,生出股亦正亦邪的韵味,陌归尘觉得有些精彩。
便是呆呆看了许久。
见徒弟被蛊住,闻笺弯腰,打量徒弟额角薄汗,嗓音似含在喉咙般,模糊低笑:“跑了满山头,我们小尺玉累坏了吧?来,为师带你去灵泉好好洗——”
嘶。
很细微的痛闷声。
陌归尘敛神,听得不真切,只觉得今日的闻笺真怪,对方唇线紧绷,似想说话又说难以启齿。
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好半晌后,淡声道:“为师有事,走了。”
陌归尘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男人神神化化的!
刚走几步,方想起,华云舟是让他来寻闻笺,人没请着,得,回去又有挨训理由了。
魔尊大人“啧”了声。
很烦。
回眸瞥瞥闻笺一溜烟消失的方向,也罢,许是真有事。
*
这几日,仙门各派弟子陆陆续续前来浮华派参加伏魔大战前夕的仙门集训。
浮华派热闹无比,人太多,陌归尘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出那日腰间印有独特图案,疑似“十三师兄”之人。
这第一日只是听训。
广场之中,人群散去,陌归尘站在石阶上四处张望。
“喂!陌归尘,敢不敢与我比剑?”
陌归尘低头,只看见上次那个摇扇男自持掌门华云舟入室弟子,竟又来寻衅他。
找他比武?
真是自取其辱。
“没空。”
陌归尘淡淡回,便要去安置各门派子弟的弟子苑碰碰运气,焉知这人却不依不饶拦他。
“走什么?怯了?”摇扇男啪地收扇,刻意放大声音,引得众人注目,“不会吧,玄胤仙尊剑术天下无双,你身为尊上徒弟,连个剑都不敢比?”
随后颇为大度道:“陌师弟剑术差,师兄自然会让让你,可你若懦弱得连战都不敢应,那可真是尽丢仙尊脸面。”
他们说话的功夫,周遭已经围来不少看戏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仙尊怎么会收他呀!”
“我剑术也不差呀。”
“就是,他入门这么久,我都没见他拿过剑。”
“天啊!那个谣言不会是真的吧?说他脱了衣裳勾引仙尊才拜得仙尊门下。”
“可他长得不咋样啊。”
“你懂什么,指不定人家床上功夫了得,仙尊食髓知味,念念不忘呗。”
“如此看来,玄胤仙尊也没这么光风霁月嘛,表面师徒,实际脔.宠。”
陌归尘越听越皱眉,他一击掌风轰过去,直把几人当场掀翻,既然找不到“十三师兄”,那便引“十三师兄”来找他。
思及此,他冷冷转向摇扇男,借机问:“去哪比?”
摇扇男底气十足:“演武场。”
众人无不哗然。
仙门各派皆禁随地私斗,但可到演武场定下生死契,刀剑无眼,生死有命,不得追究。
“呵。”
陌归尘冷笑,不知自己何时与这人结下如此深仇大恨,竟叫人恨不得置之死地。
他问:“你确定?”
摇扇男满眼戏谑:“陌师弟慌了?你且放心,我们到底是师兄弟一场,我会顾全你面子的。”
演武场。
巨大的擂台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还是一波又一波,闻讯赶来。
二人在演武场巨石旁,施法签下生死契约。
摇扇男提着剑登台。
陌归尘随便捡了根树枝,不急不缓踏上台阶。
摇扇男微怒:“你剑呢?”
陌归尘斜眼看人,连树枝也丢了,面无表情:“打你就打,废话少说。”
那股子目中无人的架势。
羞辱感极强。
摇扇男怒目圆睁:“好!既然陌师弟要自取其辱,那休怪师兄刀剑无眼。”
他运气提剑,又快又狠,出手便是死招,剑尖直刺陌归尘。
陌归尘淡漠看人。
咫尺距离间。
他侧身,不费吹飞之力避开这致命一击。
抬手。
屈指一弹。
那柄剑,就这么猝不及防飞了出去,摇扇男甩甩发麻的手,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
这人修为与他相当,竟如此轻松化解他招式。
跟玩似的。
且也不主动攻击,如在拖延时间,慢慢玩他。
他手心藏在袖口,想起师尊给的暗器,悄然捏在掌缝之间,腾空而起,再次发出攻势。
两人近身交手。
摇扇男招招狠绝,专攻致命部位,又一一被人化解。
台下人越来越多,陌归尘余光扫视围观者,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反倒望见因他占据上风,屡屡游刃有余,众人眼中的殷切一点一点落空。
颇为失意。
他心中冷嗤,都盼着他死。
几招过后,摇扇男趁陌归尘不备,掌心夹暗器,偷袭对方腰腹最柔软之处。
陌归尘钳住摇扇男手臂。
他眸光一转,双指反夹起那人的掌,那细细一根的刺是……暗器?
此种暗器名为噬魂针,进入肌肤后即化,基本查不出,杀人于无形,且这个角度拿捏得正好,台下人根本看不出来。
“难为你们费尽心思。”陌归尘抬脚一踹,把人踹出数米外。
摇扇男趴在地面。
那道红影居高临下看来,明明面无表情,却总觉得陌归尘看他,宛若在看一条不自量力的狗。
他怔了怔。
后知后觉自己又被这人蛊惑,妈的,长得不咋样,偏生有一双会勾人的眼儿,难怪师叔收他为徒,怕不是如传言那般,被迷惑,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陌归尘!”
娇生惯养多年的人,哪里受过这般委屈,他恼羞成怒,运气全身灵气,蓄力一掌,金丹修士十成十的灵力就这么轰出去。
“受死!”
“啊!”
咔嚓一声,众目睽睽之下,摇扇男的手腕,骨折在陌归尘的双指下。
他抱着鲜血淋漓的手腕,扭曲在地,痛苦哀嚎。
昏厥,不省人事。
台下人愕然。
好半天后,方有人回神声讨:“陌归尘!”
“你好歹毒!那是你师兄!”
“你简直冷血无情!”
……
台下人义愤填膺,咄咄逼人,声声讨伐如浪潮,一波又一波。
陌归尘恹恹擦手:“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是灭了诸位满门么?你们哪来的敌意?”
“你休要转移话题!”
“你师兄还被你折磨得晕倒在台呢!”
陌归尘丢下绢帕:“他想杀我,是我活该,技不如人。”
“我还手废他腕,是我歹毒,不念同门情。”
青年笑了。
那浅笑却看怔所有人。
众人晃神,竟痴痴愣住,回神后,纷纷毛骨悚然,自己怎么会被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吸引,八成是这厮暗中修炼过什么见不得人的邪术妖法。
对!理应如此!
必须将此人扼杀方可休!
有人高喝:“你这人歹毒至此,理应绑上刑台,受诛!”
“对对对!”
“以免日后酿成大祸!”
陌归尘无所畏惧耸肩:“好呀!反正罪名已坐实,不多拉几个陪葬,着实辜负你们待我之心呢。”
他指尖随意一点,挑了个人,轻轻一勾,那人便凌空飞到擂台上:“你想如何死?生绞?腰斩?凌迟?五马分尸?见血封喉?”
男子少说也是金丹修士,竟这么猝不及防被绑上擂台,这人实力得有多深不可测,他吓得噗通一下跪下。
陌归尘捡起根树枝,敲敲男子脑袋:“还是水银剥皮?”
他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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