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那一眼,恍若隔世。
闻笺没说话。
倒是另一位师尊率先打破这份缄默,朝他伸来手,话音如常,不愠不怒开口:“玉玉,过来。”
陌归尘闻声回神,没接那手。
只微微垂下眸,环顾一下,方惊觉自己这个姿势着实有些奇怪,上半身背靠闻笺臂弯,左腿膝弯却晾在前面那位师尊的小腿。
这次,他竟破天荒地没收回小腿,就如,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错了……
那一刻,恰似回到当年风和日丽的柳树下,他趴在石桌上,和师尊对弈的那局棋,无可解。
他心底旋即浮现起个奇怪的念头。
为何不能……?
还未细想下去,便被一掌轰得烟消云散,自己有什么资格提这样荒谬的要求,简直天方夜谭,更是无理取闹!
“先起来吧。”
陌归尘被闻笺扶起,站在滔滔火光里,亦横在二位师尊中间,沉默许久。
他背对闻笺,面向前方雪影,沉静异常道:“师尊,停下来吧。”
那人没回答他的话,只固执道:“听话,过来。”
陌归尘摇头。
“你别逼我。”
“我逼你?师尊,你说这话不亏心吗?”
对面人染血的脸庞,被火光映得偏执:“既然如此,那你可别怪我没给你选择。”
陌归尘:“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徒弟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人亦自嘲失笑:“那我呢?你要我眼睁睁目睹自己一手一脚拉扯大的孩子,活生生死在我眼前么?你有想过,我也会难过吗?”
“……”
陌归尘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努力张了张唇,还是无以反驳,是呀,世间生离死别千千万,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思绪纷乱时,眉心忽而被点一下,闻笺的话音随之传过耳畔:“别听他乱说,他在攻你心防。”
陌归尘神思清明些许,却还是认同这份带着算计的心声,道:“真情也好,假意也罢,这话,的的确确说得没错。”
其实他又何尝不晓得,天底下岂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偏偏归云真人也是八字纯阴的阴生子,还能未卜先知留下瓶心头血破煞?
太刻意了。
他只知自己那日误落婆娑遗梦,亲眼见证过师尊的诞生,这人,是八字纯阴的阴生子。
那个素来藐视苍生的男子,也会愿意为他放一瓶心头血,但是,这个人,从未将功劳揽上身,自己到底有什么脸面去责备对方呢。
陌归尘:“你们没错,错的是我。”
雪影:“你过来,不怪你。”
闻笺拉着陌归尘往后撤半步,侧身挡在徒弟身前,面向对面的自己:“别执迷不悟了。”
雪影不以为意嗤笑。
闻笺眉宇微凝,顿时感到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瞬,被他护在身后的陌归尘忽然推开他,一步步走向对面。
陌归尘乖顺挽上雪影手臂,轻轻挨落对方肩头,满心满眼只有身边人:“这里好无聊,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雪影单手搂上青年的腰,温声低哄:“再待一会儿,很快。”而后,才不紧不慢回望闻笺,宣示主权般得意道,“忘了告诉你,蔷薇引最后一个作用是,情蛊。”
闻笺:“这样,有意义吗?”
雪影慢条斯理理正陌归尘微乱的衣襟,才懒眼觑向闻笺:“自古成王败寇,胜者,做什么都有意义。”
“三界众生何其无辜?”
“你怜悯三界是你的事,至于我,三界善待过我吗?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再说,能为我们的小徒弟献身,是他们三生有幸。”
两人面无表情相视一眼,默契十足,同一瞬间消失于原地。
半空,两道身影快如闪电,相碰,交织,分离,又互相对撞,循环往复,根本捕捉不出到底谁更胜一筹。
陌归尘抬眼瞥去,一动不动观看半天。
不知多久后。
一柱剑光落地,光影刺眼,气势恢弘,磅礴横扫,直朝四面八方冲散,瞬息千里冰封,冻住世间万物,连那高速运转的魔神阵亦被暂时冻歇其中。
时间仿佛凝滞。
两道身影飘然落地,沉默对视,中间仿若立起面无形的镜,照出相方一模一样的收手动作。
陌归尘马不停蹄跑过去,停在二人之外,有些不知所措回来打量。那刻,他竟分不出谁是谁。
漫长的寂静后,终是砰一声,如镜子碎裂的声音。
镜碎。
一道身影亦随之消散。
几乎是同一瞬间,共享视野的法术中断,眼前陷回片黑暗,陌归尘条件反射伸手,去抓那道消失的影子,掌心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抓不住。
意识到消失的到底是谁。
他无端跌了一下。
明明消失的那个,是他一直想要逃离的人,最后关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伸手挽留。
“没了吗……”
他讷讷陈述道,用笃定的语气,说着难以置信的话。
那个理直气壮,又老不正经的家伙,一天天只会碍他眼的人,总乐此不疲逗他,闲来无事吐几句恶趣味的话,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都没。
这样的人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应该高兴才对的,是该高兴的。
那个混不吝的家伙,像坟头被踩了一脚的鬼似的,整日对他纠缠不休的人,终于消失了。
他该高兴才对的。
怎么就消失了呢。
那个人行事滴水不漏,做什么都藏得太好,以至于他总是忽略,所有的算计里,都带着何等厚重的真情实感。
那个人把爱藏在算计里。
让他连每一次的反击都不带任何负担。
怎么就消失了呢!
陌归尘眸光涣散抬起脸,泪迹涔涔扑向闻笺,愤然不满嘶吼:“我都没有杀你!你凭什么死啊!我让你死了吗?
“你是不是傻!停下来不就好了吗?你为什么不能把阵法停了……说我倔,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落得这种收场……不……不!都是我的错!
“师尊,不是你们的错。
“是我,是我的错。
“他们骂得对,我才是那个祸害!是我祸害众生,祸害你们,你把我杀了吧!把我杀了吧……你们明明都共存了多少年岁月了,因为我自相残杀……不该这样的!如果没有我就好了!
“把我杀了吧……”
陌归尘已有些语无伦次。
他浑身颤抖,低垂脑袋,整个人乏力抵在闻笺胸膛,声嘶力竭过后,只剩下无助的沙哑呢喃:“把我杀了吧。
“把我杀了……”
“你没有错。”白衣男子掌心搭在徒弟脊背,一下又一下轻抚,宽慰道,“不是你的错,我们青栀一直都是个很好的孩子,别哭。”
多年相伴,闻笺还是第一次看徒弟绑高马尾,大抵是绑得随意,那缕扎在发根的银丝已经有些松散。
他翻了翻袖口,发现没有多余的发带,思忖片刻,只好卸下自己头顶的发带。
他五指挽起徒弟的发,总觉得这头银丝,又白了一个度,低声喟叹一下,亲手替对方绑出个利落的高马尾。
闻笺指尖还抚在陌归尘发顶,他仔细打量几眼,还是难忍心疼,多么漂亮的高马尾,再配上头墨发,该是何等意气风发。
他亲手拉扯大的孩子,本该长成个仗剑走天涯的风流少年郎,又或者是依靠自己的蓬勃松劲,照耀每个人的小太阳。
怎么就演变成如今模样。
怎么偏偏早生华发。
他的徒弟,本该有大好前程,风光无限,一如其年幼时许下的誓言:名扬天下。
不该如此的。
闻笺扶正陌归尘,隔着衣物,从对方心口勾出根血红枯藤,将那蔷薇引连根拔起,化成齑粉,又捏起方绢帕,轻柔给对方拭泪:“我这当师父的,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了。”
他捏紧指腹,语气极尽轻描淡写:“最后一课: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陌归尘仿若幻听,微愣噎住嗓子,便感知到那人轻轻摸着他的发顶,像个操碎心的长者,语重心长开口:“为师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了,况且你已经长大,如你曾经所言,我们青栀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需要躲在师父的羽翼下。
“只是,以后别再瞎折腾自己的身子骨,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陌归尘僵涩仰起头,潸然泪下,泣不成声,一双手紧紧攥住闻笺衣袖,攥得指骨泛白,攥得乏力,攥得指甲穿破布料,扎进掌心。
师徒二人从千年前便产生羁绊,师尊那淡漠的温柔早已刻进他骨血,这一刹,这个人,居然真的要狠心丢下他。
在这场被迫承受的突如其来的告别里,所有言语都显得贫瘠,大抵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方翕动几下唇。
闻笺看懂了,那口型是:“你好残忍。”
闻笺还是没忍住,揽过陌归尘。
他素来知晓徒弟的眼很美,一双瞳人剪秋水,如今,那眼眸布满刻骨的潮意,扑簌抖搂泪水,他还知道,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竟再度失明,不该如此的。
白衣男子束手无策给徒弟拭泪,温声哄道:“好了,不哭,笑一笑好不好?是师父的错,等你把师父忘了,就不难过了。
“不是你的错,都是为师的错,为师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不该让你来承受这些苦难的,我们惩罚他死后连个服丧的人都没,好不好?
“不哭,笑一笑好不好?”
……
哄了半天,都没把人哄好,反倒越哄越难过,冰封也已有松动痕迹,时辰不多了,闻笺收回视线,苦涩闭目。
他把手心贴到陌归尘双眸,又捂上自己双眼,未见丝毫犹豫,把眼睛换给徒弟:“是师父耽误了你,是我拖累了你。
“忘掉我们吧。
“囝囝,往前走,别回头。”
“囝囝”此一称呼落下,陌归尘瞬间崩溃,泪如雨下,险些喘不上气,无端的,还仿佛回到多年前夕阳西下的那个山头。
白衣仙人风尘仆仆赶回来,只为给他去买一串他午休梦里念叨不停的糖人。
那人单膝蹲下,边替他抹泪,边扬起糖人晃晃:“囝囝不哭,都成花脸猫了,给你买回来了,笑一笑好不好?”
年幼无知的自己便抽泣嘟囔“师尊那么好,遇见师尊,已经耗尽我所有运气了,我以后一定倒霉透顶”。
“油嘴滑舌,吃吧。”
“不是我吃,是我梦到师尊死了,梦里的黑衣人说吃糖人就能长命百岁。”
白衣仙人轻笑一声,还是顺应小徒弟的话,逗道:“那师父可不能吃,师父已经不止一百岁了,吃完你就没师父了。”
几岁大的孩子不管不顾,执拗着掰碎一点糖,强行塞到师尊唇边:“不管!你一定要吃!不然死了都没人管你!”
……
人真的不要随便造口业。
因为不知道哪一天,可能就一语成谶了。
咔嚓,冰裂,五彩的烟花跌落,业火复燃,盛芒席卷冲上夜空,照得落霞峰恍若白昼,烈焰气潮涤荡而来的瞬间,那位搂着陌归尘的白衣男子,登时消散在风中,连同那颗邪神之心也一并不见踪影,还有那些被抹去的记忆,统统消散。
统统消散在这一瞬。
夜幕飘下熠熠生辉的光华,熔金似的,铺天盖地,如叫人沐一场璀璨金雪。
最后一丝神力跌落陌归尘的发,满头银丝刹那乌黑如泼墨。
神陨。
神归大地,万物复苏。
*
人们只记得三月初七那天,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甘霖汇聚到仙魔两地交界处,形成条河流,河水滚滚,奔腾不息。
雨后初霁,天空飘下近乎透明的雪花,流光细闪,如梦似幻,漂亮夺目,有人说,那是神陨后的神泽。
人间依旧四时更替,轮转而回,独独仙门没了冬季。
陌归尘已经好久没见过雪的模样,那样也好,再不用一到冬夜,便往暖炉子钻。
*
浮华派的日子,惬意逍遥,今日有惯例的长老授课,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老话,陌归尘直接翘了堂,偷溜下山,与阿栀去凡间寻乐子。
回去的路上,心想二师姐与十三师兄好事将近,总得挑点贺礼聊表心意的,再三思忖后,他来到间玉饰铺子。
掌柜的是名中年男子,见来人气度不凡,很是自来熟地迎上来道:“哟!这位公子,挑点什么?送人还是自用?”
听着那话,陌归尘蓦然一怔,狐疑看向中年男子。
那男子也倏然看来,呆愣一下,失笑,说着搭讪一般的话:“我怎么瞧着公子有点面善?您来帮衬过么?”
陌归尘摇头。
他确定自己是第一次来。
可那人,分明似曾相识。
“我自己看看吧。”陌归尘言罢,忽而被个锦匣吸引目光,匣内装着枚玉带钩。
他快步走过去,路过面铜镜,再次一顿,停下,侧目望去镜面。
陌归尘是个鲜少照镜子的人,连阿栀都爱打趣他:“你不照镜子是对的,我怕你被自己美死!”
待他敛神时,方惊觉自己竟站在镜前端详半天,实在是镜中那双眼睛真特别,越看越像另一个人在看他。
自此,他便爱上照镜子了。
与其说爱照镜子。
不如说爱看镜中那双眼。
又一日。
陌归尘放下话本,拿起面铜镜,门外,二师姐和十三师兄忙里偷闲,端来一盘荷叶鸡。
二师姐才迈进一条腿,便与他调笑道:“哟哟哟,瞧瞧这人臭美的!哎呀,我们浮华派第一,不对!我们三界第一美人,别臭美了!赶紧趁热吃,我在前膛拿的。”
陌归尘反扣铜镜,问:“这是什么?”
“荷叶鸡呀,你没吃过吗?”林岁愉掰下个鸡腿,直接塞进陌归尘手,“喏!别说师姐不疼你哈。”
十三师兄朔望也煞有其事开口:“我也不爱鸡腿,都拿去吧,免得浪费。”
不爱鸡腿,都拿去?
陌归尘拧眉:“你说什么?”
朔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重复道:“我说我不爱鸡腿,浪费终归不好,都拿去?”
话音未完,陌归尘放下鸡腿,重新拿起铜镜,望向镜中呆滞一下。
余光瞥到桌面的风月话本,书册还摊开着,他再次回顾那段被他反复看过几次的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青年又将视线移回铜镜,牢牢盯紧镜中那双眼睛,那是怎样一双眼眸?穷尽毕生词汇,也难以描绘,看着看着,竟情不自禁泪流不止。
陌归尘风似的跑出去。
总觉得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他一定是忘了什么!
一定是忘了什么!
一定是!
房中二人目睹自家师弟反常的举动,哪里还坐得住:“喂!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林岁愉追出去:“怎么了?”
她拉住陌归尘手臂:“到底发生何事了?你别吓我哈!我胆子很小的!”
陌归尘眼神空洞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我……我,我找人。”
“你找谁?”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又见师弟双手捂头,疯子似的狂捶自己脑袋,林岁愉生怕对方下一瞬便要自残,也顾不得礼数,二话不说抱住对方制止道:“欸欸欸冷静!冷静!忘了便慢慢想,总会想起的。”
奈何这人力气实在大,根本拦不住,她回眸喊朔望:“呆子!你看戏呢!快过来帮忙啊!”
*
浮华派,藏书阁。
敞开的木窗,正一左一右倚靠两个人。
林岁愉百思不得其解,手指指着里面的陌归尘,转头看去朔望,说:“嘶……他到底要干嘛?”
朔望摇头,一脸爱莫能助。
“这小鬼头!前段日子疯了似的说找人,找了两天又不找了,现在又跑来藏书阁翻古籍?这么好学的吗?”姑娘神情尽是不可置信,又满眼钦佩比划指头,“他这几天功夫,读了我十年有余的书!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才比你更勤勉!”
朔望微笑耸肩。
二人中间忽然冒出个黑色狗头,阿栀哈着舌头:“嘶哈嘶哈……你管他找啥,他要找啥,我就找啥。”言语间已是一跃,整条狗跳进藏书阁,跑到陌归尘身边,“你找什么?我们一起!”
见有人陪着自己这师弟,林岁愉收回视线,连拖带拽拉上朔望离开,压榨道:“我晨练功课没做完,你帮我抄一下。”
朔望:“……”
朔望试图以理服人:“师——”
林岁愉扬起银鞭:“抄不抄?”
朔望:“……抄。”
另一边。
油灯燃了一盏又一盏,阿栀昏昏欲睡,打着哈欠倒下,陌归尘没叫醒对方,由得那人枕在自己腿上,直至午夜子时,藏书阁闭阁,守阁弟子催促他们离去,他才唤醒对方离开。
回去的路上,许是用眼太久,夜里又昏暗无比,临近落霞峰小道时,青年晕头转向,眼前一花,毫无征兆地摔了一跤。
膝盖重重撞到青石地板,磕伤好大一片,回到住所,陌归尘盯着那伤口半天,竟然没有愈合。
第二天,伤口还在。
第三天,依然没离奇康复如初,甚至愈发严重。
第四天,陌归尘终于按捺不住,撩起裤腿,指着腿上的伤,问:“为什么它不会自愈?”
林岁愉与朔望对视一眼,随后摸上陌归尘额门:“没烧啊,也没被夺舍,完了!咱弟弟傻了?”
朔望神色复杂抿唇,终是温和微笑,耐下性子与自己这智商蓦然倒退成三岁小孩的师弟灌输常识:“你这个呢,是伤口,你不管它,它非但不会自愈,还有可能恶化!”
言罢,双掌在下巴托出一朵花儿,还歪头一笑:“懂了吗?陌小朋友。”
陌归尘迷惘摇头,执拗道:“不是这样的,它应该一夜消失的。”
他总觉十三师兄的话不合常理,他非常确定,这世间必然存在一个地方,无论他受了多严重的伤,那些伤,都能一夕之间消失。
这才是符合常态的。
林岁愉顺应附和:“啊对对对!没错,就该一夜愈合!”
“对什么对,师姐你别——”朔望话音戛然而止,二师姐一巴掌呼来他手臂,连拖带拽把他扯走,压低声音,“呆子!你别搁这刺激他才是,去拿药给他敷一下腿就好。”
“你呢?”
“我去研究下治脑疾的药方。”
“……”
浑然不知情的陌归尘还木讷坐在原地,他还盯着伤口发呆,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还不自愈?
为什么呢?
*
翌日,陌归尘照旧泡在藏书阁。
足足一个月,总算将阁内藏经书册翻遍,青年最后拿起一块玉简,哪怕玉简有提醒,此种阵法,会带来未可知的副作用,还是喜不胜收攥住玉简,眉欢眼笑离开。
他寻了片宽敞无人的空地。
玉简有言,书写咒语不可用普通的笔,需得用特殊灵器,陌归尘不假思索摸上自己的尾巴。
九尾族的尾巴可化作法器。
他闭目,狠心一掰,生生断下一根尾巴,指缝染上血水,陌归尘却视若无睹,单手撑在地上,照着玉简抄写咒语。
咒语才抄几页,陌归尘盯着玉简上的提示,呆愣一下,名字?
他搜肠刮肚半天,也思索无果,唯有暂且搁置,跑去找师姐。
妙药峰药阁,陌归尘推门而进:“师姐,我是不是还有其他名字?”
林岁愉正在埋首钻研药方,被大汗淋漓的师弟吓了一跳,吐气道:“你不一直都叫陌归尘么?没有字,也没有小名。”
陌归尘摇头,万分笃定:“不,我一定还有两个名,一个本名,一个小名。”
林岁愉无言以对:“……”
林岁愉扶额:“那你说说你小名?”
陌归尘瞥向桌面玉瓶:“是叠词。”
林岁愉叠起方子:“你倒是说唤什么呀。”
陌归尘:“我……我不记得了。”
林岁愉:“那本名呢?”
陌归尘视线停在瓶中青涩的栀子花花枝:“我……也不记得了。”
林岁愉揉揉眉心,还是耐着性子搭上师弟肩膀,连哄带推把人带回落霞峰:“这样,你先去歇一会儿,师姐呢,已经把药方研究出来了,等你师兄熬完药就给你送去,听话,乖哈。”
弟子所,寝间。
看着师弟躺到榻,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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