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阙闭着眼,平躺许久仍然无法入睡。
空调已经停了很久,室温无法维持,又热又潮。黏腻空气触碰皮肤,只需片刻就能变成薄汗。
潮热令人生烦,黄阙想翻身,又担心打扰到梁晏清。
他睡相应该很好,呼吸均匀而绵长,几乎不怎么翻动。
窗外疾风吹雨,像撒豆子一样,一阵一阵敲击着玻璃。
脑海里的思绪也像雨点倾洒一般蜂拥而至。
懒得抽丝剥茧理出头绪,她任凭无关的想法侵袭。譬如雨夜,又譬如梁晏清。
纠缠她最久的,是对光明的反复渴求——什么时候通电,以及什么时候天亮。
一动不动是煎熬。
雷暴之后转为阴雨,黄阙在东方既白时,终于艰难阖眼。
-
梁晏清一夜没睡。
不是没睡过这么硬的床,而是距离太近,近到像身边躺了个人,不习惯。
会议室窗帘不遮光,他起身拉拢最后一丝缝隙,作用聊胜于无。
回到办公室,窗户紧闭,空气湿度过大,令人呼吸不畅。在燕市呆得久了,梁晏清回到临州会习惯性地打开抽湿机。
机器运行起来,呼呼响了好半天,梁晏清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不对劲。
送电已经恢复,是好消息。
他推开窗,查看道路情况。
卡尔森的异形设计像一艘乘风破浪的船,行驶于汪洋之中。
路面积满了水,园区中间的长凳被淹没,只剩椅背顶端露在水面,像漂浮的断木。
工作群有人在问,地铁都淹了,今天还上不上班。
梁晏清对准卡尔森和积水拍照发出,毫无构图可言的照片收获零星好评。
在“老板敬业”的刷屏吹捧中,夹杂着一条无力的挣扎。
【尼卡:所以今天是不是可以居家办公】
尼卡是梁晏清大学同学,比起公司其他同事,格外敢想敢做。
尤其是在老板面前。
梁晏清回复:可以。
然后在群里@他。
【Tsing:@尼卡送点物资过来,三人份】
【Tsing:考虑到送来后不一定出得去,建议带四人份,最好再带个枕头】
退出群聊之前,刷屏方向变成了“除了老板到底还有谁那么敬业”以及各种“不是我”、“不是我+1”。
不出意料,尼卡的电话打了过来,第一时间告知梁晏清自己办公桌里备了零食。
梁晏清:“茶水间有,不想吃。”
尼卡忍痛交出私藏:“还有两个自热火锅你也开了吧。”
梁晏清说味道太大。
尼卡气得差点爆粗:“你意思我划八公里船来给你送三碗面呗?汤都不带洒一滴的那种?想折磨死我你直说,给个痛快。”
“那倒也不用把我想得那么坏,你把昨晚我发你的想法细化一下就行,恢复正常上班之后过会。”
尼卡乐呵呵应下“好好好”,挂断电话之后突然反应过来,沉默几秒,爆发出一声“操”。
又被梁晏清摆了一道。
在大多数同事还没起床的时间点,凭本事被工作砸中。
还特么的感恩戴德。
就该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
-
黄阙睡醒,接近十点。
折叠床还放着,梁晏清不在。
她环顾四周,没看见人,也没看见雨是不是还在下。
断电通常伴随着停水。
黄阙带上喝剩的矿泉水去了趟卫生间,勉强洗漱之后,用手抓了抓头发,对着镜子理顺。
都这个时候了,也没什么形象可言。
回到会议室,梁晏清还是不在,黄阙给他发了条消息,而后拨通了黄筝的电话。
黄筝说路在抢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通。
“睡到这会儿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昨晚睡得还挺好的?”
黄阙说还可以,然后借口要充电挂断电话。
再晚点,被她识破又要担心了。
梁晏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见她挂断电话,递了一支漱口水和两瓶矿泉水进来。
“收拾收拾,一会儿栗裕送你。”
“能走了?这么快?”
梁晏清额前头发有点凌乱,却显得很有生活感,笑起来随性又自在。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很遗憾。”
“没。”黄阙解释说,“只是比我想象中快一些。”
对于学生而言,未知意味着新的经历,对于断水断电带来的不便和担忧也抵挡不过冒险带来的兴奋感。
现在雨停了,未知的冒险也就结束了。
像进行中的乐曲戛然而止,尽管听众带着意犹未尽的眷恋,但也很清楚到时间散场。
黄阙拉开窗帘向外看,“街心公园”有大水肆虐的痕迹。地面被冲刷过,留有层叠的泥印。
路面仍有积水,不深,透出彩砖拼出的圆形花纹,乍一看很像海浪扑过来,给人一种他们处在孤岛之上的错觉。
由孤岛重返都市的路程并不远,梁晏清按黄阙的要求,将她送到临州国宾馆。
黄阙跳下车,关上门,在旋转门前站定。
梁晏清问她:“怎么不进去?”
“你不下车么?”
脱口而出之后,黄阙意识到,这句话很像某种不可言说的邀请,瞬间涨红了脸。
她本意其实很简单。
夏天在外将就一夜,身上黏着潮气和汗水,都快要发霉了,至少应该找个地方清理干净。
现在鹤陇回不去,显然这里就是最佳选择。
梁晏清并未察觉她的尴尬。
他有些抱歉地同她解释:“我还要回去加班,就送你到这里了。”
黄阙和他道别,迅速转身进了大堂。
开房、取卡、上楼、关门。
一气呵成。
她摘下包挂好,感觉自己是落荒而逃,生怕晚了一步就被他看出破绽。
花洒打开,衬衫裙褪下,然后是贴身衣物,黄阙闭着眼睛走进浴室。
顶喷的水压很足,像在淋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出来后穿上浴袍,叫了客房服务,吹完头发一边洗内衣裤,一边等人取走衬衫裙送洗衣房。
收拾妥当,黄阙关上窗帘,把空调开到最低,然后窝进被子好好睡了一觉。
醒来已近黄昏。
胃里空荡荡的,叽里咕噜响了几声,提醒她从昨天中午之后几乎没再进食。
打开外卖软件的瞬间想起栗裕曾提起过,梁晏清最常去的餐厅就是国宾馆。
感谢梁老板拯救选择恐惧症,她决定下楼去尝一尝。
作为一个中国人,出门花钱最理直气壮的借口就是:来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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