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晏清锋芒太过，周志川到底年轻，很难不屈服于凌人的威压之下。
他肉眼可见地萌生出退意。
于是错身让出位置，又像是尊重，垂头低声询问黄阙：“你认识他？”
得到肯定回答，便先行离开。
七月的风热得发燥。
梁晏清推门下来，在她面前站定。
他白T黑裤，倒是清爽。挟着车里还未冲散的冷气，和热风一起撞在她的皮肤上。
冷热交杂，很不舒服。
黄阙已经很累了，对着梁晏清也没什么好脸色。
她面无表情时眉目自然压低，很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用滕恬的话说，“长了一张不讨好的脸”。
“怎么不走？”
梁晏清哼笑一声：“你这小孩，怎么过河拆桥啊？”
她没懂他“过河拆桥”是什么意思，拧着眉看他。
黄阙眼型偏圆，自下而上看过来时会不自觉偏头，构不成威胁。
梁晏清好脾气地解释：“你看起来并不想跟他吃饭。”
“所以你就‘帮’我了？可是，”黄阙很平静地纠正，“我不是小孩，我快要二十了，这种小问题可以自己解决。”
梁晏清的重点在“快要二十”。
“我以为你大一。”
黄阙叹气：“我已经大二了，几个月后再开学就是大三的学姐。”她真是有耐心，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讨论，“而且，就算我只是大一，那也是个成年人。”
说完，她觉得自己太过较真，甚至到了钻牛角尖的程度。
梁晏清却依旧好脾气，仿佛几分钟前对周志川冷脸只是她的幻想。
“那你饿么？”他问。
黄阙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跟梁晏清争辩什么呢？大一或是大二，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根本就不会在意。
“不饿。”
与此同时，肚子适时叫了一声。
很响。
梁晏清不说话，看向她时嘴角微微上扬。
她大概是忙坏了，都没空整理汗湿的刘海，光洁的额头也露了出来。
黄阙唇抿成一条直线，很快在对视中败下阵来。
毕竟自己真的答应过，“有空请他吃饭”。
她顶着一脑门的汗，问他：“你是不是也没吃饭？”
梁晏清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是有些饿了。不等她决定，又说：“你看起来，也不是很想跟我吃饭。”
“没。”黄阙不想引起误会，补充道，“我只是很热，没什么胃口。”
很委婉的拒绝。
“那就是并不拒绝跟我吃饭。”梁晏清笑了，很认真地给出建议，“或者，你可以上去冲个凉。”
黄阙狐疑地看着他。
今晚这顿饭是逃不掉了。
横竖是要出去，她犹豫着要不要吃完再说，却听见梁晏清分外温和的声音。
“我可以等。”
-
梁季承落地那天，梁晏清还在临州养伤。
叫司机去接显得不够重视，原本是打算让梁和丰出面，被梁季承一口回绝。
“你就别吓她了，和丰坐我旁边哆嗦不清一句完整话。公司有司机，你也不用操心。”
那能一样？
梁晏清最后托了王为谦跑这一趟。
王为谦能说，梁季承爱聊，不愁哄不高兴。
梁季承也确实吃他滴水不漏的那一套。
也不知道王为谦是怎么哄的，竟哄得梁季承向美院那边要了个人。
梁晏清还是在来的路上才知道这事。
燕美在三环外，等他一路堵过来，梁季承已经离校，回复说吃过了，今天太累，改天再请他吃饭。
人没接上，梁晏清决定就近回嘉禾。
燕美内部改了路，进来之后没法原路掉头，只能沿着贴好的箭头走到底。
过了会场转弯，箭头指向不明，梁晏清车速降得更低。
他依稀记得这条路，观察的同时回忆着上次是从哪边出的校门。
黄阙就这么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她小脸纤身，直直地立在树下，正面无表情同一个男生交谈。
与其说是交谈，梁晏清认为，更像是她被纠缠。
车就停在路口，离得不远。他都听得清黄阙说要先回去，那男生能听不见？
一时不忿，于是有了这顿饭。
餐厅是黄阙挑的，北二环一家日料。理由是离得近，味道还行，最重要的是在她预算内。
梁晏清问过王为谦，明明知道梁季承挑剔，怎么还把黄阙推荐给她？
也不怕给人添麻烦。
王为谦说：“你不是说黄阙是你亲戚？我想那Juliet肯定也认识。反正都得有人来干这个活儿，来个认识的亲戚不是更好？再说了，黄阙那么有意思，你小姑办公事都能当度假。”
梁季承那边是不是度假，梁晏清没细问。
看黄阙的样子，这一天累得不轻。
像是怕他等久了，齐肩短发只吹到半干。衬衫西裤换下，套了条白色衬衫裙，干净又简单。
坐下后问服务员要了菜单，黄阙没看，直接递给他，这会儿正撑着下巴发呆。
梁晏清其实不饿，但这顿饭是他提出要来的，最后只点了一份金枪鱼刺身。
“我请客是有预算，但你也不用这么客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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