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徐老郎中,虞九阙便说自己又困了。
秦夏给他掖好被子,在床头放上小小的香炉,点了一根香铺里买来的安神香。
这香里面用到了沉香,价格不便宜,但混合着当归和丁香等,散开的味道确实让人心境平和。
自从用过一回后虞九阙觉得好,家中就常备着。
“我就在灶房,你若是醒了想喝水,就支开窗子喊我一声。”
又问:“你这会儿睡,怕是午食就不吃了,晚上给你做好的,我买了一吊五花,郭屠子还送了猪蹄和筒骨,你还想不想吃甜的?”
虞九阙一不舒服就嘴巴发苦,他点点头,眼神不错半点地看着秦夏。
“想吃,我还有点想吃煎馒头片。”
他知道秦夏最喜欢自己点菜。
果然话一出口,就见他相公笑起来。
“有想吃的就说明身子没事,等你睡醒就给你煎,家里就不缺馒头。”
他跟虞九阙讲自己昨晚心烦意乱,找不到人又一时不能报官。
“我怕自己胡思乱想,就去灶房蒸馒头,蒸了两大笼屉。”
虞九阙也莞尔道:“我昨天就惦记着吃这一口。”
秦夏俯身亲他。
“说明咱俩果然是一对儿,想到一起去了。”
秦夏出了屋,把门小心关上。
怕大福吵闹,就把它也领了出来。
一只白色鸳鸯眼的狸奴在堂屋的猫窝里睡得沉,秦夏就没喊。
这只狸奴是两天前自己进家的,肚子大了,一看就是揣了崽,想找个地方生下来。
院子里有别的公猫,所以每当它往屋里躲,秦夏和虞九阙都不拦着。
“走了大福,咱们先去后院。”
院子里种了菜,少不得每日侍候。
浇水、拔草。
秦家的菜地粪肥用得不多,秦夏受不了那个味道,想着也不求种出多好的菜来,只是不想让地里空着。
把扯下来的野草丢进鸡窝,大福也叼走一根,又吐了。
这只鹅已经被养刁了嘴,现在只吃新鲜的谷米、菜叶子和鱼虾,偶尔还会和母鸡一起在菜地里找虫子。
见秦夏这边没有吃的,它溜达着自己去了院子另一头,昂首挺胸地巡视地盘。
秦夏收拾完菜地,拍了拍手上的土。
虞九阙在屋里睡觉,他就没出声喊大福,自己直接打水洗手,去了灶房。
虞九阙想
吃甜的又想吃煎馒头片但晚上还有一桌好菜一时有些让秦夏犯了难。
他在灶房的台面和橱柜之间溜达一边看食材一边思考做点什么。
别看他这灶房小在东西的齐全程度上绝不比桑府、宋府那些大户人家差光油就好几种调料罐一排十几个这还不算包在油纸包里的香料。
耐放的干菜、豆制品、海货等加在一起也将近十样房梁上挂着腊肉、香肠还有风干鸡和风干兔墙面上有两种干辣椒一串蒜辫子。
“打牛乳羊乳——新鲜的牛乳羊乳——”
胡同里传来叫卖声听在耳中突然想到能做什么了。
正好衣兜里还有买菜剩的钱他提起一个干净的罐子拉开大门往外走了几步才抬手叫住卖牛羊乳的汉子。
“我看看牛乳。”
汉子赶紧挑着担过来他前后各有一个大罐一个牛乳一个羊乳。
牛乳比羊乳稍微便宜些大多买羊乳的人是喂孩子买牛乳的则干什么的都有。
“都是新鲜挤的奶保管不掺假。”
秦夏点点头。
“你的牛乳确实不错我先前在你这里买过。后来再想买却没再遇见过你。”
“郎君您是识货的。”
汉子笑得眯了眼“每日牛羊乳没有那么多有时赶上家里生娃娃的订了去余下的就不够我叫卖到您家门口了。您下回要是想要可以去城里牛马行找一个叫潘曾的那是我二伯他回村时就会给我稍话您什么时候要我就给您什么时候送。”
汉子给秦夏打了一罐继续朝前叫卖。
秦夏拎着牛乳回灶房他搓搓手打算试试能不能自制炼乳。
要是能行以后就给食肆加一道菜——炼乳小馒头。
做成炼乳后相对于牛乳更好存放秦夏甚至觉得可以去和兴奕铭谈谈生意问他那边要不要进点货放在铺子里卖。
做炼乳的道理和做炸鲜奶的时候差不多费时费工。
平日里不得清闲还真没空张罗。
秦夏先把牛乳倒进砂锅里大火煮开然后转小火统共沸了三次。
牛乳表面飘起一层奶皮被秦夏小心地挑了下来。
煮到这个程度牛乳已经可以入口了。
秦夏在锅中加入大量的冰糖一边熬一边搅。
有糖的加入
秦夏两
边胳膊换着忙活,等到脸上都被热气蒸出一层汗时,他低身抽出几根柴,把火弄小了些。
如此又过好一阵子,砂锅里的牛乳总算变成了酱一样的质地,这就是炼乳了。
秦夏拿一根干净筷子,挑了一点尝味道。
牛乳的奶香十足,糖度也刚好。
他用干净木勺将炼乳盛到一个碗里,放在一旁晾凉。
凉了后,炼乳会变得更稠一些,抹馒头更方便。
即使是秦夏,搅了好半天锅也觉得肩膀发酸。
到这一步,他已经放弃了要在食肆里卖炼乳的想法。
这东西这么费劲,一罐牛乳就出一小碗,在食肆卖不上价。
想罢,转而搬了个小板凳坐去院子里,开始择菜,权当歇息。
两只狸奴凑过来,拨弄篮子里的豌豆苗,秦夏拿了一根逗它们,没想到有一只还真的吃。
秦夏见状,又给了它一根。
午后的阳光洒满了小院,大福玩累了,在秦夏身边卧下,变成一个白色的羽毛团子。
择菜的人仰头看了一眼日头,想到还要烧洗澡水。
不过等虞九阙睡醒再吃饭,肯定已经天黑了,不妨还是等晚上。
屋内。
虞九阙在榻上翻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爬了起来。
卧房的窗子是对着前院的,隔着一堵墙他能隐约听到秦夏在外面干活的声音。
拥着被坐了一会儿,虞九阙听到有谁在挠门。
他下去打开一条缝,就见大肚子的白猫挤了进来,喵喵叫两声,跳上了他的妆台,再次趴下。
这只狸奴不知道是不是要当娘的缘故,十分黏人。
比起当初那只不知道把崽子生到哪里去,天天吃饭还不见影的三花要黏人多了。
虞九阙摸了两把猫,在掌心触及到猫的体温和起伏的肚皮后,他一时出了神。
片刻后,他看向了床尾的衣箱。
当初藏在里面的纸,留着也是隐患。
既然现在自己记忆已经恢复,还是找出来毁了的好。
虞九阙隔着窗确认了一下秦夏的动静,知道他在自己“睡醒”前不会进屋,便走去衣箱前,两手用力,一把顶开。
打开后虞九阙朝里看,立刻就锁了眉头。
里面的衣服明显被翻动过。
虞九阙心里一紧,伸出的手几乎开始隐隐打颤。
他扶着衣箱边缘定了定神,才一鼓作气地把藏了纸的衣服抱出来。
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就知道,这里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
虞九阙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抖开衣服,从其中拿出折在一起的薄纸。
纸张展平,上面的折痕和先前有着微妙的出入。
他后退一步,一下子跌坐在炕尾,只觉得连呼吸都停了。
纸上的字句简略潦草,换了别人多半是看不懂的,但秦夏是个例外。
自己在食肆记账时写快了,也会透出这样的字迹来,秦夏照旧能够辨别。
何况以他相公的聪慧,压根不需要全都认出,哪怕看懂一小半,也会大致知晓家中夫郎隐瞒的事指向何处。
他的心砰砰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嘴里蹦出来。
虞九阙攥紧手中纸张,继续想。
之所以把纸藏在这口箱子里,是因为还放着他的贴身小衣。
虽说他们是两口子,这些私密的衣物进了箱子,秦夏就不会再碰,当心给他弄脏了。
那么是什么时候……
他很快悟出了答案。
是昨天。
昨日自己突然失踪,秦夏又早就对自己的身世有所猜测,想必是病急乱投医时,想看看是否能寻到什么线索。
手中的纸简直烫手。
取出来本就是为了销毁,现下得知他苦心隐瞒的对象已经看过,好似也没了这样做的必要。
喉咙阵阵发堵,胸口里好似塞了个千斤坠,把虞九阙拽去冰凉的谷底。
他就这么呆坐在原地许久,回过神来时,纸张已经在手里团得皱皱巴巴,天色暗了下去,像是又过了半个时辰。
虞九阙直起腰,只觉得后腰酸痛得厉害,腿也有点麻,他敷衍地捏了捏,捶了捶,拖着身子回了床头。
那只白猫还在妆台上睡着,虞九阙在它身边空出的台面上将纸压平整,放进抽屉,然后掀开被子,再次躺下。
他调整着情绪,也算着时辰。
待到可以确保来家里做客的方蓉与柳豆子看不出端倪后,方披衣起床,同时也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相公,晚上做什么?我和你一起。”
秦夏正打算燎去猪蹄上的猪毛,闻声转身,发现是虞九阙醒了。
他赶紧一把将猪蹄扔回盆里,在还没来得及用的清水里洗了把手。
“你何时醒的,怎么没叫我?”
他往门外看了一眼,“是不是叫了,但我没听见?”
“我多大的人了,起个床还要叫你不
成?我睡够了,一睁眼屋子里都暗了,便起了床。
小哥儿语调轻松,但有些事注定瞒不过枕边人。
秦夏一眼扫过虞九阙的眉眼,就知道眼前人压根没睡,眼底的疲倦藏都藏不住。
秦夏看破不说破。
他们是搭伙过日子的夫夫,互相的“欺瞒,都只是为了维护生活的平静。
不是不在乎,相反,其实是太在乎了。
“那你去洗把脸,我做了个新鲜吃食,你一会儿来尝尝。
“什么吃食?
秦夏不讲。
“吃的时候就知道了。
虞九阙去打水洗漱,在床上闷了一天,浑身都紧巴巴地不清爽。
人前脚出灶房,后脚秦夏就开始切凉馒头片。
平日里当早食的时候,他会在馒头片外面裹蛋液,但今天是为了蘸炼乳,外壳要焦脆才好吃。
锅里倒入足够多的油,秦夏把馒头一面朝下可以煎炸。
油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惊跑了在灶房门口转悠的大福。
一面变黄后,秦夏翻了一面,继而用勺子挖起炼乳,均匀地抹在馒头上,只待一会儿翻过去再过一下油。
像这样抹炼乳下锅的他做了五片,没有抹,可以直接蘸着吃的也做了五片。
虞九阙进来时,迎接他的就是两碟金灿灿香喷喷的馒头片。
“怎么还分开放了,那边是留给干娘和豆子的?
秦夏端来炼乳。
“不是,是两种吃法,你先尝尝这个,我熬的炼乳。
“炼乳?
虞九阙闻到奶香,眼前一亮。
“是用牛乳做的。他肯定道。
秦夏“嗯了一声,用筷子尖给他蘸了一点。
虞九阙探出舌尖,将一丁点的炼乳卷去。
“唔,好甜。
而且这种甜与饴糖的甜、蜜的甜都不一样,和之前同样用牛乳做的炸鲜奶也不一样,是丝滑的,唇齿留香。
“好吃。
他连连点头,又舔了舔嘴角,像个偷了嘴又来跟人炫耀的小狸奴。
秦夏顿时觉得努力没白费。
“等我得空再想想怎么做奶糖,和这个味道差不多,更耐放。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这生意可以和兴奕铭合作了。
搬出灶房里的小板凳,秦夏让虞九阙尝馒头片。
“这个是抹了炼乳煎的,这个是什么都没抹,蘸着吃的。你要是吃厌了甜的,我再给你捞一
碟咸菜你就着吃。”
美味在前虞九阙的肚皮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秦夏勾着唇角道:“你先吃着我去洗猪蹄。”
“你吃了吗?”虞九阙问。
见秦夏摇头他用筷子挟起一片馒头“你吃第一片。”
秦夏依言咬了馒头片上多了个大大的缺口。
吃完也觉得味道不错顺势把馒头叼走。
虞九阙这才端着碗一点一点地吃起来。
两样他都各尝了一片片灶台另外的盘里还有几片没动的。
“一会儿干娘和豆子来先让他们吃这个垫垫。”
见秦夏都安排好了虞九阙应下挽起袖子帮秦夏准备食材。
秦夏看了一圈让他煮上八个鸡蛋。
“煮好切上花刀我放进红烧肉里吃虎皮蛋。”
虞九阙便去蛋筐里捡蛋又问秦夏后院的母鸡今天下没下蛋。
“下了两个我都放进去了。”
秦夏举着猪蹄对着灶火慢慢地燎出一层黑色。
接着用刀仔细刮掉最外面一层又对着光仔细检查把漏网之**揪掉。
两人围着灶台转等到傍晚方蓉带着柳豆子上门了手里还提着东西。
“本想早来
方蓉把手里的油纸包递上“尝尝干娘做的枣泥酥饼。”
虞九阙接过来发现还有些热烫显然是刚出锅。
“酥饼就要趁热吃才好吃。”
秦夏把油纸包接过去了方蓉拉着虞九阙的手也垫着脚把人往怀里搂了一把。
“我的哥儿你受委屈了。”
虞九阙眼睛一酸但很快又扬起一抹笑。
“干娘别担心郎中都来过了说是没事好得很连药都没开就走了。”
方蓉的心放下半截又问秦夏:“当真?”
秦夏颔首。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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