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铰明高一下半年从料峭的春天开始。
春日阳光不晒人,学校连着几天办了篮球赛,操场人满为患,一圈的梧桐叶不算茂盛,树干像老人斑似的白一块棕一块,树屑飘得到处都是,针刺的绒毛扎得人懒洋洋的痒。
正是一场球赛结束,一群少年大汗淋漓地往教学楼走,被簇拥在正中间的男生也湿淋淋的,球衣紧贴在前胸和后背,勾勒出优越紧实的身材。
他边走边拧开瓶盖仰头猛喝了大半瓶,金光印着他冷白的脖颈,浪似的在滚动的喉结上翻越。
“我突然想起来,”张秉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蒋铰明喝剩的水:“你知道你这水掉谁脚边了么?”
“谁啊?”李沥站蒋铰明左边,闻言探头问张秉杰:“蒋铰明什么时候掉水了?”他仔细看了看蒋铰明手里的瓶子,干净的啊,摆货架上当镜子都能卖出去。
“你不在,你去拉屎了。”赵五说:“我不小心撞了蒋铰明一肘子,他没拿稳就滚出去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李四摸不着头脑,“掉就掉了呗。”
“这关键就是掉在哪呗,”钱六说相声似的,斜着眼挤眉毛,问李四:“你猜猜,掉哪儿了?”
李四随口说:“总不能是掉粪坑里去了吧?”
“……你恶不恶心。”张三捏鼻子,隔着蒋铰明踹了李四一脚:“是梁空湘啊。”
“真的啊?”李四一听这名字,拍裤子的动作都停下,也懒得跟张三计较,两眼放光:“我一直都没好意思仔细看她长什么样……每次看见她就觉得她长得雾蒙蒙的,就算看了也看不清她。”
“特漂亮,”张三摸摸下巴,回忆刚刚看到的梁空湘,胳膊撞撞蒋铰明找认同:“是不是啊铰明?”
蒋铰明斜了他一眼,三两步走到教学楼甩开身后叽叽喳喳一直说废话的几个人。
他手里的水跟着他晃动的身子在瓶子里起起伏伏,楼梯一节一节的春光泄在他身上,柔化了蒋铰明冷硬的脸。
头顶突然传来声音。
“你真好!空湘宝宝你真好!”
蒋铰明抬脚上楼的动作顿了一下,站在原地,随后仰头看了眼上一层的楼梯。
梁空湘被一个女生缠着胳膊下楼,虽然脸上是无奈的表情,但却是笑的,粼粼的春光浮在她脸上,好像微风一吹,总有一处会飘向蒋铰明。
他收回目光,慢慢抬脚,身后张三李四赵五钱六正好一阵风似的围过来,脚步声像进军的马蹄,噔噔噔哒哒哒哒。
“蒋铰明!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张三一吼,全世界都看过来了,整个楼梯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全落在蒋铰明身上。
蒋铰明往里靠了一步,烦不胜烦,下意识看了前面一眼。
梁空湘和阮嘉颜正好下楼,迎面乌泱泱几个高大的男生,他们两两站一起快要占了一排的位置。
张三眼尖,看见前面有人要下来,立马往里缩了一下,“不好意思啊,你先下——”
说完看清了才发现是谁,内心卧槽两下,又往蒋铰明那边挤了一下,生怕不小心碰到梁空湘。
蒋铰明被挤得紧贴墙壁,正烦躁地想推开张秉杰就意外地听见梁空湘说话。
“谢谢。”
张三几个人都微微惊讶,毕竟大家都知道梁空湘话少,连忙说:“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楼梯嘛。”说完又往蒋铰明身上挤了一下。
梁空湘没说什么,刚下一级台阶就听见身后忽然冒出声音,语气带了点不耐烦。
“你谢错人了吧。”
她回头,蒋铰明逆光站在楼梯上,张三李四赵五钱六跟向日葵似的错愕地盯着蒋铰明,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梁空湘却是又朝蒋铰明的方向认真地说:“谢谢。”
蒋铰明看着她,一开始没应,梁空湘也安静地看着蒋铰明,没有疑惑也没有恼怒,冷冷清清一张脸,仅仅是平静地望着他,等他开口回应而已。
隔了几秒,张三几个人倒是快恼了,不知道蒋铰明突然发什么疯。
趁张三开口丢人之前,蒋铰明才轻飘飘地说:“不客气。”随后一眼没多看,转身就走了。
不过张三他们也知道蒋铰明的公子病,被挤得毫无面子,当然没什么好脾气,他倒也没那么蠢,上赶着问原因找骂,嘻嘻哈哈地谈了几句游戏也就过去了。
蒋铰明原本也没太当回事儿,接连不断的春雨浸湿了整个恭台市,七里门大街一排被打得蔫儿蔫儿的绿植,张三几个人约了室内篮球馆打球,离蒋铰明家不远,他也就没让司机送,自己骑车去的。
半道上雨越下越大,街道被雨水浸得湿黑,他本想一鼓作气骑到场馆,但前面被堵得水泄不通,每辆车都闪着红灯,鸣笛声此起彼伏,估计是出车祸了。
雨没有停下的意思,风一吹还伴着森森凉意,蒋铰明左右看了看,找到家小店躲雨。
他将车停在门口,进店买了包纸,刚结完账就跟进来的避雨的梁空湘迎面撞上。
她头发也湿成一缕缕的贴在脸侧,怀里还抱着缩成一团的猫,那猫也湿漉漉的,窝在梁空湘胳膊里埋着脑袋。
蒋铰明只看了一眼也收回目光,外头虽下着雨,但也明晃晃的亮着,透过长方形高门隐隐照进来,店里昏昏暗的,梁空湘擦身进去。
他站在交界处拆包装纸,刺喇声在安静的雨天显得格外响。
拿纸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纸巾半湿,他又盖头上撸了两把,这下纸巾彻底湿了,拿下来一看,不仅湿了还破了,指不定头上有多少白屑,蒋铰明心里烦躁。
“不好意思……我再找找。”
似乎是收银员的声音,蒋铰明没回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前面的车祸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解决。
算了,再待会儿避避雨。
“好像没有了,刚刚最后一包被那个帅哥买走了。”收银员蹲着翻箱倒柜,还是没找到,起身跟梁空湘道歉:“不好意思啊,要么您找他借一张。”
她说着又开始翻找,嘀咕:“……我自己的纸好像也用完了,您要么等一会儿,我给老板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了,谢谢。”梁空湘见雨也不大了,怀里的猫发着抖,她索性脱了杏色外套盖在猫身上,转身正要走,天边一声惊雷轰炸,大雨瓢泼而下,店门口下水道聚集的汩汩水流声瞬间哗啦啦地往下涌。
她被困在棚子下,雨滴滴答答,顺着小卖部屋檐珠帘般落下来,周围湿漉漉的,小卖部两旁堆满了绿植,藤蔓和茂盛丰满的叶子流了一地,被雨洗得透亮,空气中满是合欢花的味道。
雨天,路上几乎没有撑伞的行人,四周除了雨声还是雨声,梁空湘出神地盯着檐下一列列水柱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溅起水花。
隔了会儿,余光出现一双蓝白色球鞋。
梁空湘收回视线。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竟然出现了除雨水和植物外的第三种味道。
啪嗒。
有什么东西掉在自己脚边。
紧接着看见一直在自己边上躲雨的男生抬脚上了自行车,梁空湘低头往自己脚边一看,是包没用完的纸巾。
“你好,”梁空湘喊住他,提醒:“你的东西掉了。”
男生坐在自行车上,面无表情地朝她看过来,显然是在等她继续说。
梁空湘单手抱着猫,半蹲着把纸捡起来,上面沾了水,外壳脏了:“你的纸巾。”
蒋铰明摸了摸口袋,好像在确认自己这真的是自己刚刚掉的东西,随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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