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莲听完秦见君描述那夜的情景,眉头蹙得很紧。
“你为何要那样说自己?”她不解道,“当初你只是小小的厨娘,害怕裴大人用压迫房大厨的法子压迫你,是在情理之中的,如今小芽同袁分在一处,感情好得很,你也尽心尽力地将她带在身边......且若不是你杀了那老鳏夫,我也不会有这样的好日子过,裴大人愿意帮你处理此事,也是因为你们感情深,你才敢笃定他会为你出头......”
冯莲凑近秦见君,轻声问:“还有,你说实话,你与裴大人定亲,当真是为了给含萃楼造势?你一点都不想嫁给裴大人?”
秦见君沉默了,垂着头不说话。
冯莲将手搭在秦见君肩头,用力捏了捏她,道:“气头上什么话都说,过后再来悔恨有什么用?这与酗酒之人喝酒误事有何不同?”
秦见君醍醐灌顶——是啊,气头上说话,如同酒气上头,气消了、酒醒了,再去悔恨、去道歉,又有什么脸呢?
她想起裴眠听完自己的话后,也并未出言相刺,而是沉默离开......
自己出言伤人,被伤者却默默承受不予反击。
“你这么说,我更愧疚了......”秦见君叹了口气。
“愧疚便要赶紧去道歉啊!”冯莲道,“不就是出海吗?你没听官家说?朝中与裴大人一直有联系呢,他们能与裴大人通信,你怎么就不行了?”
说着,冯莲略略抬起下巴,有些小骄傲道:“我们含萃楼生意好、酒也卖得好,赚那么多银钱,稍微拿一些出去打点一下,还怕找不到裴大人吗?”
秦见君睁大了眼——对啊,如今她有钱了,又身在虔渊州,花钱找到裴眠应该不难!
“你说得对。”秦见君握住冯莲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感激道,“一语惊醒梦中人,与其沉默内耗,不如主动道歉。”
冯莲见她的眸子重新焕发光芒,心里也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
虔渊州中目前能知晓裴眠行踪的,只有朝中之人,秦见君认识的、能与朝臣说上话的,只有袁分了。
先前袁原拜托袁分去保护卢飞枫,没想到袁分意外受到卢飞枫赏识,赵广涵斩首后卢飞枫解禁,当场便与袁分签了契约,并非卖身契,而是普通的主仆契约,从此袁分便跟在卢飞枫身边了。
“小芽!”秦见君一路疾走至柜台边,对正在算账的袁芽道,“打烊后我跟你回家,找你哥有事。”
袁芽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而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住正要转身的秦见君道:“今夜不行!”
“为什么?”
“我方才想起来,哥哥说今夜不回来,好像是卢大人这几日忙科举之事,抽不出空。”
秦见君无奈,此事只好先放放。
由于此次科举机会难得,许多想着沉淀几年再下场的考生都忍不住了,于是虔渊州内空前热闹。
武合文趁机将虔渊州的宵禁撤了,夜市不召自生,街头巷尾都萦绕着百姓的叫卖声。
随着天气愈发变凉,夜里出摊的百姓们裹得也越来越严实。
“糖葫芦!冰糖葫芦!”
沙哑的叫卖声传入秦见君耳中,她将身子探出窗外,叫住了夜色中扛着糖葫芦沿街叫卖的大爷。
“小芽!建业!”秦见君喊了一声,“来选糖葫芦!”
大爷两颊有些泛红,笑眯眯地看着秦见君,道:“家中孩子多?”
秦见君也笑着点头道:“是啊,孩子爱吃糖葫芦......”说着,她倒了杯热茶递给大爷。
卖糖葫芦的大爷愣了愣,没敢接,整个虔渊州谁没听过“含萃楼”的名字?短短几个月间,虔渊州街上的酒楼换了好几茬,却只有含萃楼始终屹立,且隐隐有成为“众楼之首”的趋势。
有钱人家的老爷夫人们最爱追捧这些,每每提起含萃楼,语气中都带着些傲气,是以普通百姓们并不敢入楼吃饭,生怕菜价太贵,一口吃掉自己半年的营生。
秦见君看大爷不收,心中了然,劝道:“只是热茶,不收钱的,夜里街上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正说着,袁芽与秦建业从后头钻出来了,秦见君趁大爷分神,将热茶塞入他掌心。
“谢谢......谢谢......”大爷连连道谢,低头喝了一口——这茶不知用什么泡的,竟隐隐带着花果甜气。
“我要这个。”袁芽取了一串山楂糖葫芦道。
一旁的秦建业则取了一串葡萄糖葫芦。
秦见君服了钱,看大爷扛起糖葫芦杆子要走,她忙跟在后头念叨:“有空来含萃楼吃饭,我们中午有盒饭套餐,只要十五文......”
大爷礼貌地点头往外走,听秦见君说十五文时,心中一紧——含萃楼的饭菜当真是贵,怕是最便宜的素菜就要十五文吧......
看到大爷脸上的尴尬,秦见君知晓他定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盒饭套餐有米饭,还有两素一荤,米饭免费续,保管吃饱的......”
大爷听到这儿才停了脚步,转头有些犹豫地问:“肉菜都有?”
秦见君看有戏,忙应道:“有的有的,中午和晚上都有盒饭套餐,一份十五文,您到时候可以来尝尝,要是满意,再叫上朋友一块儿来。”
大爷迟疑地点点头,出了含萃楼的门,走了几步又不确定似的转头看了看——含萃楼加盖了两层,如今有四层楼高,门口的欢楼就有三层,据说秦老板还将后头的地皮一并买下了,外头只能看见一面楼,里头左右还连着两面楼,着实气派无比......这里头当真有十五文就能买到的饭菜吗?
秦见君回了大堂,袁芽正拽了一颗山楂糖葫芦下来给秦建业吃。
秦建业如今在虔渊州的一处私塾念书,功课虽然一般,但好歹在慢慢识字,只是性子愈发沉默了,秦见君不禁觉得有些头疼。
在她看来,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模样,可不能像自己似的,童年马马虎虎就过去了。
“建业,最近你们夫子没布置抄字功课吗?”秦见君问。
秦建业嚼糖葫芦的腮帮子顿了顿,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秦见君,嗫嚅道:“没......没布置......”
这孩子心思还是太浅,什么都写在脸上,不过秦见君也不点破,只挑挑眉,看这小子能装到什么时候。
过了几日,正是晚饭时间,伙计们都忙得脚不沾地,含萃楼门前人来人往,多的是锦衣华服,便更衬得欢楼边上的大爷灰扑扑的了。
含萃楼做大后,秦见君便少去后厨了,更多的时间是盯着楼中上下的运营。
正巧她推开二层的窗户,低头便看见了欢楼边上站着的糖葫芦大爷——他还抱着那根插满了糖葫芦的杆儿。
秦见君看他站在门前不敢进来,忙跑下楼去迎。
当初含萃楼在虔渊州开业,她想着这里达官贵族多,想要来钱快,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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