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关丛龙踏入了宝芝林弥漫着药草清苦气息的堂内。黄麒英正在堂内分拣药材,见他前来,含笑相迎。
关丛龙郑重施礼,语气恳切:“黄师傅,家师允我与云生在佛山盘桓一月,中秋前返家。晚辈想借此机缘,在宝芝林当一个月的学徒,不求精深,但求学些入门医理,识得几味草药,还望师傅成全。”
黄麒英见他目光澄澈,心意坚定,心中甚慰,抚掌笑道:“好!求学之心,贵在真诚。一月之期虽短,若能专心向学,亦必有所得。你既愿来,宝芝林欢迎之至。”
关丛龙心下稍安,忙上前帮忙分拣药材,并询问分拣时注意的事项,黄麒英耐心讲解,并顺道教他辨识药材。
关丛龙很快就上手了,这时就听门外脚步声急,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晨风卷了进来,正是谢云生。他跑得气息不匀,一见关丛龙便喊道:“丛龙!你怎么独自来了?也不叫我一声!”
见到谢云生,关丛龙脑海中那些混乱的思绪与梦境的残影又不合时宜地翻涌起来,令他心头烦躁。他下意识地别开视线,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冷硬:“我来此学艺,自有正事。你且回石行会馆去,莫要在这给我添乱。”
谢云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疏离刺得一怔,脚步顿在原地,明亮的眼眸中瞬间蒙上一层难以置信的委屈与困惑。他张了张嘴,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可是……我想陪着你……”
“不用你陪,”关丛龙打断他,话语像石头一样砸出去,带着一种自我防御式的决绝,“你又不想学医。”
见丛龙态度如此坚决,谢云生眼底的光黯淡下去,肩膀也微微垮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像是终于接受了被推开的事实,却没有立刻转身。而是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那纸包被仔细地包着,还带着他身体温热的余温。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两个白白胖胖、微微冒着热气的包子。他递过去,声音低低的,带着最后一点希冀和笨拙的讨好:“听说你……你早上没吃饭就跑出来了……这是我来的路上买的,肉馅的,你爱吃的……先垫垫肚子,别饿着了。”
关丛龙愣愣地看着递到眼前的包子,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故作坚硬的外壳。
“那...我走了,你趁热吃。”谢云生声音闷闷的,将包子塞进关丛龙手里,垂头丧气地转身,慢吞吞地向门口挪去。
关丛龙握着手里温热的包子,那温热的触感仿佛透过油纸烫到了他的心口。看着谢云生那落寞得仿佛被遗弃的背影,再回想自己方才那番冰冷伤人的话语,一股强烈的、辛辣的懊悔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的心防,让他几乎窒息。自己在做什么?明明是自己的心乱了,生了那些不该有的、纠缠不清的念头,却要将这无名火撒在浑然不知、只是一心待他的云生身上?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想来陪着自己。
愧疚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紧了他的心脏,那疼痛比梦醒时的羞耻更加清晰、更加沉重。
他再也无法站在原地,几乎是踉跄着追上前,伸出手,一把用力地抓住了谢云生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不容挣脱。
“别走。”关丛龙的声音因为急切和懊悔而微微发颤,他迫使谢云生转过身来,对上那双已然泛红的眼圈,他眼中的冰霜早已化为深不见底的歉疚与恳求,“阿生……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走……留下,我们一起跟黄师傅学,好不好?”
谢云生手腕被他紧紧抓着,听着他近乎慌乱的低语和道歉,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悔意,先前那点委屈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他眼睛猛地一亮,脸上立刻云开雾散,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纯粹欣喜的灿烂笑容,仿佛刚才的阴郁从未存在过:“真的?你不赶我走了?我就知道!你才不会真的舍得赶我走呢!”
“我们一起学!黄师傅,”他转头看向一直静立旁观的黄麒英,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亮,“您也收下我吧!我保证乖乖听话,认真学!”
黄麒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着两个少年拉拉扯扯,一个懊悔道歉,一个轻易原谅,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叹。他点了点头:“既然云生也有此心,自然欢迎。只是学医需静心,不可再如往日般跳脱。”
“是!黄师傅!”两人异口同声应道,相视一笑。
黄师傅让他们到大堂吃完包子再出来干活,关丛龙这才吃上那尚带余温的包子,咬了一口,肉香满溢,一直暖到了心里,仿佛也驱散了些许盘踞心头的阴霾。
“好吃吗?”
“嗯,好吃。”
关丛龙看着谢云生重新变得亮晶晶的眼睛,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将那些荒唐的念头死死压住,绝不能再因此伤害这个待他至诚的兄弟。
接下来的日子,充实而平静。关丛龙与谢云生每日清晨便至宝芝林,直至日暮方归。
关丛龙潜心医学,他心性沉静,记忆力极佳,黄麒英所授的药材性状、药性功效,他总能很快记住,并能举一反三。处理药材时,手法也从最初的生疏渐渐变得沉稳熟练,颇得黄麒英赞许。
谢云生则明显对黄麒英那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更感兴趣。一得空闲,便缠着黄麒英请教洪拳精要,尤其是那神乎其神的“无影脚”。黄麒英见他天资聪颖,身形灵巧,倒也乐于指点。谢云生练得极为勤奋,常常在宝芝林的后院里独自揣摩步法发力,汗湿衣背亦不停歇。那专注的模样,与平日里跳脱的性子判若两人。
这般白日学艺,傍晚返回石行会馆与王韶光、雷震交流狮艺,日子如流水般淌过。
这日,天色甫亮,王韶光便兴致勃勃地寻到宝芝林来。
“二位贤弟,快别忙活了!今日可是个大日子!”他声音洪亮,脸上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十三行锦纶堂与濠畔街银行会的醒狮赛,就在西关广场开场!这等‘金锣开道,银钱铺路’的场面,可不能错过!”
黄麒英闻言,也从药柜后抬起头,微笑道:“韶光兄说的是。商帮狮赛,与我等武馆路数大不相同,其排场、其技巧,乃至其中蕴含的商贾博弈,确是一景,值得一观。你们随韶光兄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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