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辰忽然勾唇浅笑,“好,那就宣沈时浅觐见。”
这笑意比怒火还让人望而生畏。
思绪回转,李全前去花萼楼散了筵席。
百官依次退场,今日宴饮结束得匆忙,苏北辰骤然离席引起不少猜测。
行至宣政西门外,两个官员的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陛下为何忽然离席?”
“陛下的心思你我怎么猜得出来,只是……”
他说着,朝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沈相也不在,恐是被陛下召了去。”
二人对了对眼神,一切尽不在言中。
季见微眉头微蹙,他武力高强,他们的话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他与玉瑶一道出宫,二人一时无言。玉瑶一直不安地绞着手中的丝帕。
连她也这般担心……难道沈时浅与苏北辰真的有什么?
他一瞬敛了心神。有什么也是沈时浅自找的,他汲汲营营、左右逢源,为了名利不择手段,这说不定这正是他所求。
虚伪。
季见微加快了脚步。
快出了宫门,来告诉玉瑶沈时浅被陛下留下的小黄门说道:“娘子,奴婢就送到这儿了。”
玉瑶向前一步,悄悄把一袋银子塞给他,“公公辛苦,若有消息劳烦公公派人通传一声。”
小黄门掂了掂手中银子的斤两,暗叹果然是沈相身边的人,财大气粗,他顺势将银子藏好,应承道:“娘子放心。陛下宠信沈相,沈相怎会有事?”
玉瑶担忧更甚,季见微眉头一跳。
宫门外,一辆辆马车驶走。一辆华丽的马车旁,玉瑶来回踱步。
“再等一等。”
所幸千秋节不设宵禁,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
“你在屏风外等候,劳烦为我束发。”时浅接过宫女手中的衣裳。
“是。”
待时浅自屏风后转出,宫女忙低下头,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不认得眼前的贵人是谁,只知他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好看,声音也温和。
她看着眼前人坐在她面前,发丝宛如绸缎,她小心地拢起他的发丝,用平巾帻包好。
“奴婢束得不好。”她声若蚊呐,低头认错。
“无碍。”时浅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的宫女噗通跪下。
“奴婢参加陛下。”她声音发抖。虽然她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陛下威压的目光。
时浅正欲起身,却被按在原位。
“别动。”苏北辰将露在外面的几根发丝塞回帽中,他的手指触到时浅的耳朵,有些痒。沈时浅的耳垂被烛光照得更加莹白。
他看着镜中的沈时浅,恍惚间他们仿若寻常夫妻,就像民间戏文里唱的那样。
这样常见的绯色官服在沈时浅身上也这样不寻常。黑色的布帛衬得他肌肤胜雪,虽没有金银玉饰,却更显他眉眼精致。
小宫女还跪着,苏北辰默立在她身后,这诡异的氛围中,时浅有些坐立难安。她站起身,“陛下……”
苏北辰直接与她十指相扣。
时浅:……
本来两人的袍袖都宽大,还能遮掩一二,如今二人交握的双手就这样赤..裸.裸呈现在人前。
她只得低着头跟在苏北辰身后,尽量不让人认出。
殿外,李全正候着二人出来。沈时浅的打扮让他惊诧,尤其是沈时浅现下低着头快要藏到苏北辰背后,让他感到陌生。
这又是在玩儿哪一出啊?跟画本上的乔装改扮似的。
李全心里又有些酸溜溜的,明显陛下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一路上时浅都有些忐忑,她担心被别人认出。幸好李全还算可靠,早将尚食局清了场。
她轻轻挣脱苏北辰的手,“我给陛下煮面。”
食材早已被准备齐全,时浅需要做的只有生火煮面。她利落地生火加热已熬好的鸡汤,将长长的面条煮熟,辅以红油、醋等调味。
待面煮好后,又煎熟两个鸡蛋放在面上。时浅在一旁寻到托盘,小心地把面捞起。
她是孤儿,做饭是她的必备技能,只是厨艺自然不如宫中御厨。一起吃长寿面也算是他们每年的约定。
苏北辰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直到二人坐在月色下,时浅眉眼间漾开笑意,将筷子塞入苏北辰手中,“陛下尝尝看。”
但愿长寿面能抚平他的怒火。如果还不行,时浅有些黔驴技穷了。
“陛下小心,面条不要夹断,一次吃下去才好。”
鲜香的味道令人口舌生津,苏北辰沉默着拿起筷子,将面送入口中。
长长的面条没有断。时浅小心地觑着他的神色,把二人的酒杯斟满。
苏北辰似有所感,终于开口,“由之,这次可要想好。”
他的眸光锁住时浅,静静等待她的回应。
想好?难道是苏北辰觉得她在筵席上的贺词太过官方?
她端起酒杯,郑重其事地说道:“祝陛下长命百岁、诸事大吉。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她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苏北辰不断地回味这几个字。
这酒是琼浆玉液,后劲十足。今天时浅已经饮了不少酒,这杯酒下肚她有些站不稳。
忽然她感到自己被揽入一个滚烫的怀里,这怀抱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苏北辰的头压在她肩上,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
“由之……由之……”他有些动情地叫着她的表字,好填补他胸中一直以来的空缺。
他是一尾焦渴的鱼,只有此时才能汲取一点点水源。
时浅僵硬地不敢乱动。
她甚至没有勇气看苏北辰的激素面板。这一切太超出预期、太不对劲了。
月光勾勒出时浅小巧的耳垂,此时她的耳垂呈现出淡粉色。
鬼使神差地,这一刻,苏北辰不想再掩饰。
一阵湿热的感觉自耳边传来,激起一阵战栗。苏北辰含住了她的耳垂。
月光,微风,花香,蝉鸣。
此时此刻的氛围实在太好,焦渴的鱼寻到水源,不想再离开。一股热意在苏北辰胸中激荡,他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他曾以为,只要他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人生就不会再有遗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1]
可无数个只能以君王身份站在沈时浅身边的瞬间,他意识到至尊的身份远远不够,他想要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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