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轻侯被他牵着,不得不坐起身,顺势靠在李禛身边,懒洋洋的,像只睡不醒的狸奴。
“解释?”这个词在他唇齿间转了一圈,祝轻侯笑了一笑,“献璞,你想听我说什么?”
李禛想要他解释什么?解释顺应官吏加赋,任由他们肆意横行,究竟是为了事情闹大,彻底除去他们,还是为了给祝氏的谪官铺路?
李禛低着眉,缓缓收束手中的银链,像是要将祝轻侯这个人都攥在手中,“你当真觉得,我不会动你?”
在对方发难前,祝轻侯率先缠了上去,搂住李禛劲瘦的腰身,努力地顺毛,“那些人总归是你提携的,他们念着肃王的好,又不是我祝轻侯的好。”
他一靠近,李禛便骤然松了手,略微将他推开了些,独自危坐在一角,淡声道:“他们得了贤官清名,你们祝氏的名声倒是愈发坏了。”
外头传来传去,传的都是皇帝身不由己,朝廷身不由己,官吏身不由己,在这一出举朝加赋的戏里,所有高高在上的角色都身不由己,只有早已落难的祝氏是一切的祸端。
祝相已死,还苟活在世的祝相之子,便承担了所有的恶意。
祝轻侯满不在乎,“管他恶名善名,至少还有名声。”
李禛侧首“看”向他,轻声道:“我放你出府,好不好?”
一旦离开肃王府,无人庇护的情况下,祝轻侯很快就会死。
果然,祝轻侯顿住了,他似乎在犹豫。
“……你舍得放我走吗?”祝轻侯低声道,他望着李禛的心口,心想,母蛊会不会就待在这里面,藏在李禛肺腑,血肉里面。
时隔多年,李禛依旧对他有情,这并不出奇,这天底下,与他谈过恋爱的,没有一个不对他念念不忘。
李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瞬,话锋一转,问祝轻侯:“你知道看不见是什么感觉吗?”
黑暗,无边无际,永无休止的黑暗,一切都变得陌生且危险,往常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变得无比的复杂。
望着李禛蒙眼的白绫,祝轻侯心跳漏了一拍,无法轻易揭过的不安感浮上心头,他一时安静了下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玉,”李禛用一种异常轻柔的语气唤他的小名,“以后蒙住你的眼睛,”他停了一刹,似乎是思索该如何做,祝轻侯随口插话:“献璞,如果这样能让你高兴的话,我都情愿。”
他想靠近李禛,想起李禛之前的抗拒,动作一顿,轻轻牵起李禛垂落在肩上的白绫,没再说话。
蒙住眼睛是什么感受,祝轻侯先前去见祝琉君时,便已经领教过,时间太短,他还没有什么感觉。
这一次,是李禛亲自给他蒙眼,是一条紫色的纤长薄绸,像是早有准备,祝轻侯盯着李禛指间的紫绸看了两眼,收回目光,缓缓闭眼,任由对方蒙上他的眼睛。
蒙住眼睛,这算什么惩罚?
祝轻侯不甚在乎地想,左右他大多数时间都被拘在殿内,大不了一直睡觉。实在不方便,趁李禛不在,他自己摘下来便是了。
眼前一片黑暗,隐约可见一点淡紫,祝轻侯新奇地眨了眨眼睫,趁着缝隙偷偷往外看,语气低落:“献璞,我看不见了……”
他光明正大地摸索着靠近李禛,有心想要戏弄他,李禛目不能视,却仿佛长了眼睛般避开他,平静道:“再靠过来,我便剜了你的眼睛。”
还是少年时的李禛好玩,现在的肃王殿下一点也经不起逗。
祝轻侯识相地退开,重新倒回矮塌之中,倒头欲睡。
散漫,惬意。
仿佛什么也不能让他感到不安恐惧。
李禛低眉,在黑暗中望向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藏着一只小小的母蛊,藏在心跳声里。
临窗的矮塌上,卧着一道清癯的紫衣身影,青年蒙着紫绸,一挑绸缎散开,落在他漆黑的鸦发上。
懒骨庸态,风华浊世。
祝雪停走进来时,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惊动塌上人。
“献璞?”祝轻侯略微拨开眼绸,偷偷看向来人,看清是祝雪停,不免松了一口气,他随手解下眼绸,丢到一边,“雪停,继续作诗吧。”
祝雪停轻轻颔首,在原先的位置坐下,捧着帛书,悬腕提笔,低着头,脑海里却浮现出方才那一幕。
帛书上还是一片空白,他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
奏折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桩桩件件,都是控告雍州官吏横征暴敛。
晋顺帝抬手将奏折掷在地上,“朝廷只多收了两成的赋税,雍州为何加赋三成?欺上瞒下,贪墨受贿,岂不是又袭了祝氏的恶风?”
天子的贴身宦官白鹤小心翼翼地拾起奏折,退立在晋顺帝身边。
侍立在一旁的太子李玦温声道:“父皇息怒,也许四弟并不知情,只是那些官吏欺瞒了他。”
晋顺帝垂眸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从御案上抽出另一道奏疏,“这是你四弟送来的,你自己瞧瞧。”
白鹤恭敬地接过,递给李玦,李玦接过一看,神色不变,“四弟明见,没被那群悍臣欺瞒。”
上面字字句句,条理清晰,列着官员所赠的贿礼,姓名官职,何时何地,无一遗漏。
一直低眉沉默,看着这对君臣父子对话的尚书令开口道:“依微臣之见,应当断绝欺君罔上的恶风,杀一利百,以清王化。”
“蔺卿言之有理,”晋顺帝看了蔺寒衣一眼,“肃王连上三折,说百姓不易,想要轻赋薄敛,以宽民氓,诸位爱卿如何看?”
此话一出,大殿内一阵哗然,几番争执,晋顺帝帝静静地看着满朝朱紫吵得不可开交,有人说国库空虚,若是减了赋税,只怕更加入不出敷,有的赞同肃王,认为百姓艰苦,不宜再加赋税。
晋顺帝微微掀开眼帘,乜向白鹤,白鹤小心地开口:“陛下若是此时下令轻薄徭赋,百姓自会感恩戴德。”
晋顺帝淡淡打量了他几眼,收回目光,对六部的官员道:“也罢,就交由你们去办吧。”
话罢,他缓缓闭目,不再看眼前的满朝文武。
祝轻侯睁开眼,望向四面未明的天色,隔着屏风,再看宿在外殿的李禛,那里空无一人,李禛早已醒了。
李禛总是醒得很早,似乎每日不到寅初便起身,而他往往睡到食时才醒。
祝轻侯打了个哈欠,随手取过紫绸,懒洋洋地绑在面上,左右李禛看不见,他绑得敷衍些也没什么。
用过早膳,他赤脚走到案前,取了纸笔,有心想要练字。
这半年来别说纸笔,就是一根蓬草,一块适合落笔的地面,对他来说也是奢求。
握惯了蓬草,时隔许久再次提笔,祝轻侯倒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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