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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梦魇萦绕

小说:

明月照阿宝

作者:

盐焗大鸡腿

分类:

古典言情

王允的小院成了我临时的避风港。

院子不大,泥坯围墙,一口老井,墙角有棵半枯的槐树。但比起难民营,这里已是天堂。王允派人送来了粮食和被褥,还有个哑巴老仆每日来帮忙挑水做饭。

独处的第一夜,我睡得并不安稳。躺在陌生的床铺上,听着窗外风声呜咽,仿佛还能听到难民营里的哭喊。半梦半醒间,我似乎又回到了家中那个温暖的灶房。

“阿宝,来看阿母绣花。”

梦中,阿母的面容清晰如昨。她坐在窗边,手中针线穿梭,在素绢上绣出一朵绽放的桃花。阳光透过窗棂,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我凑过去,好奇地看她飞针走线:“阿母绣得真好看。”

“阿宝也想学吗?”阿母笑着问我,眼角弯成温柔的弧度。

我用力点头。于是阿母手把手教我握针,引线。我笨拙地模仿,针脚歪歪扭扭,绣出来的花瓣像被虫啃过似的。

“不急,慢慢来。”阿母耐心地纠正我的手法,“女红如做人,欲速则不达。”

这时阿兄从外面跑进来,浑身是土,手里还抓着只蝈蝈:“阿宝你看!我捉到的!”

他凑过来看我绣花,故意做个鬼脸:“绣得真丑!像阿母鞋底踩死的蟑螂!”

我气鼓鼓地要打他,阿兄灵活地躲开,却不小心撞翻了阿母的针线筐。彩线滚了一地,绣绷也掉在地上。

“冯栋!”阿母板起脸,“捡起来!”

阿兄吐吐舌头,乖乖蹲下身收拾。我趁机在他背上捶了两下,他夸张地嗷嗷叫。

阿母看着我们打闹,忍不住笑出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如同檐下风铃。

场景忽然模糊起来,温暖的灶房如烟雾般消散。再清晰时,阿母的面容变得憔悴不堪。

梦中的阿母仿佛老了几十岁,鬓角斑白,脸上布满细纹。最可怕的是她的右眼——那里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眼窝,结着暗红色的痂。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划过鼻梁,一直延伸到左颊。

她的衣衫褴褛,露出的手臂上满是淤青和伤痕。

“阿宝...”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认不出来,“快逃...”

我惊恐地想后退,却动弹不得:“阿母!你的眼睛!谁伤了你?”

阿母不答,只是重复着:“快逃...别回头...千万别回来...”

她伸出枯瘦的手,似乎想触摸我,却又猛地缩回,仿佛怕玷污了我。

“阿母和阿父在一起吗?阿兄呢?”我急切地问。

阿母的独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水:“逃...快逃...他们来了...”

她的身影开始模糊,如同浸水的墨画。我拼命想抓住她,却扑了个空。

“阿母!别走!告诉我你们在哪!”我哭喊着。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阿母那只完好的左眼,里面盛满了无尽的悲伤与恐惧。

“记住...活下去...”这是她最后的话语,随即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我猛地惊醒,浑身冷汗。

月光透过窗纸,在房中洒下清冷的光辉。四下寂静,只有我的心跳如擂鼓般轰鸣。

“阿母...”我喃喃自语,泪水无声滑落。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令人恐惧。阿母憔悴的面容,那只空洞的眼窝,身上的伤痕...一切都栩栩如生。

是真的吗?还是只是我过度担忧产生的幻象?

我再也睡不着,起身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下,我从枕下取出那三块糖糕,用油纸仔细包好。

“阿母,阿父,阿兄...你们一定还活着,对吗?”我对着糖糕轻声说,仿佛它们能给我答案。

窗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三更天了。凉州四月的夜依然寒冷,我裹紧薄被,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第二日,哑巴老仆来做饭时,我鼓起勇气问他:“老伯,你知道哪里可以打听消息吗?关于...关于战乱中失散的人。”

老仆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嘴巴和耳朵,示意他既不能说话也听不见。

我失望地低下头。也是,他一个哑巴老仆,能知道什么呢?

饭后,我帮老仆清洗碗筷时,发现他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指齐根断去,留下一个丑陋的伤疤。

老仆注意到我的目光,迅速把手缩回袖中,眼神躲闪。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在这乱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创伤。

下午,我在院中晒太阳,忽然听到墙外有两个妇人的交谈声。

“...听说昨夜官兵又偷袭了西营,烧了不少粮草...” “作孽啊!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俘虏营里又关了一批人,都是从各乡抓来的壮丁...”

俘虏营?我的心猛地一跳。阿父和阿兄会不会在那里?

等妇人走远,我悄悄推开院门,向外张望。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巡逻的叛军经过。

一个卖炊饼的老翁推着车缓缓走过,吆喝声有气无力。

我犹豫片刻,回屋取出一枚王允给的铜钱,快步走向老翁。

“老伯,买个饼。”我递过铜钱。

老翁看看我,从车上取下一个还温热的饼子:“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家人呢?”

我低下头:“走散了...老伯,您知道俘虏营在哪吗?”

老翁脸色微变,压低声音:“打听这个做什么?那可是晦气地方!”

“我阿父和阿兄可能在那里...”我小声说。

老翁摇摇头:“劝你别去。那里看守森严,靠近不得。况且...”他欲言又止,“况且里头的人大多活不长...”

我的心沉了下去:“为什么?”

“粮草紧缺,俘虏自然是先饿死的那个。”老翁叹口气,“听说每日都往外拉尸体,堆在城外烧呢...”

我手中的饼子差点掉落。老翁见状,又补充道:“不过也未必就在那里。或许你家人逃到别处去了呢?”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谢过老翁,我拿着饼子回到院中,却一口也吃不下。

阿母梦中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那只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所经历的苦难。

当晚,我又做了类似的梦。

这一次,我梦见阿兄。他不再是那个活泼顽皮的少年,而是一个瘦骨嶙峋、眼神空洞的囚徒。他被铁链锁着,和其他俘虏一起在严寒中挖壕沟。监工的鞭子抽下来,在他背上留下道道血痕。

“阿兄!”我在梦中呼喊。

阿兄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我的方向,却仿佛看不见我。

“阿宝...快逃...”他喃喃道,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他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最后竟咳出一口血来。

我惊叫着醒来,浑身冷汗淋漓。

月光依然清冷,夜风呜咽如泣。

接连几夜,类似的噩梦不断上演。有时是阿父在战场上拼杀,身中数箭;有时是阿母在逃亡途中跌落山崖;有时是一家人在混乱中互相寻找,却总是擦肩而过。

每个梦境都那么真实,醒来后那种心痛和恐惧久久不散。

我开始害怕入睡,每晚守着油灯到深夜。哑巴老仆发现我日渐憔悴,特意煮了安神的枣茶,但我喝了依旧无济于事。

第五日,王允终于来了。他带来一小袋米和一些腌菜,还有——令我惊喜的——几本旧书。

“听说你识字,这些给你解闷。”他说着,注意到我苍白的脸色,“怎么?生病了?”

我摇摇头,犹豫着是否该告诉他那些梦境。

王允蹲下身,平视着我:“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

于是我鼓起勇气,将那些噩梦和盘托出,包括阿母瞎了的右眼和满身伤痕。

王允听后沉默良久,眉头紧锁。

“军侯,你觉得...那些梦是真的吗?”我忐忑地问。

王允叹了口气:“梦由心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乱世之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不过你母亲若真的受伤,或许反是好事。”

我不解地看着他。

“受伤的人通常会被送到伤兵营或者医馆,而不是...”他咽下了后半句话,但我知道他指的是俘虏营那种地方。

一丝希望在我心中燃起:“那我能去医馆找找吗?”

王允摇头:“城中医馆都人满为患,且戒备森严。你一个孩子,进不去的。”见我失望的表情,他补充道,“但我可以帮你打听。我在军中有几个熟人,或许能查到记录。”

我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军侯。”

王允摸摸我的头:“坚强些,阿宝。这世道,活下去就是胜利。”

他临走前,又回头道:“对了,三日后我要随军出征。可能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这期间,老仆会照顾你。切记不要随意出门,最近城里不太平。”

我怔怔地看着他:“军侯也要走?”

“军令如山。”他苦笑一下,“放心,我会尽快回来。希望那时能有你家人的消息。”

我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心中空落落的。

王允走后,日子更加难熬。我每日守着空院,对着那几本旧书打发时间。书中多是经史子集,我看得似懂非懂,但总比无所事事要好。

哑巴老仆待我很好,每日变着法子做吃的,虽然无非是粥和饼子。他有时会指着书上的字,用眼神询问我意思,我便耐心教他认字。他学得很慢,但极其认真。

第七日傍晚,我正在院中读书,忽然听到墙外传来熟悉的歌谣声:

“鸡儿啄,那个羊儿跑,吾家阿宝采荇藻...日头晒,那个蝉声噪,蜻蜓点水摇...”

我猛地站起——这是阿母的歌谣!村里人才会唱!

我冲到院门边,悄悄推开一条缝。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坐在对面墙角,怀里抱着个婴儿,低声哼唱着。

那妇人的背影有几分眼熟...

“李婶?”我试探着叫出声。

妇人回过头来——果然是村里的李婶!但她面色蜡黄,瘦得脱了形,几乎认不出来了。

“阿宝?”李婶睁大眼睛,“你还活着!老天爷啊!”

我急忙跑过去:“李婶!你怎么在这里?见过我阿母阿父吗?”

李婶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阿宝啊...你阿母她...”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我的心猛地一沉:“阿母怎么了?你见过她?”

李婶抹着眼泪,断断续续道:“那日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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