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陪母亲用膳。”低沉的声音落下来。
是魏璋。
她经过他身边时,他拉住了她,身姿如松,巍然不动。
薛兰漪摇摇晃晃的身躯得以依傍。
而魏璋只盯着老太君,眼底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折腰比了个请的手势,“刚好还要细商纳妾之事,母亲请吧!”
“魏云谏!”
云谏乃是魏璋的字。
老太君盯着两人交握的手,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崇安堂是洁净之地,老身不允,谁敢踏足?”
“母亲,请。”魏璋又重复道,极尽躬谦,又不容置喙。
老太君立着不动。
身边伺候了她十多年的婆子一脸谄笑,扶住了她的另一只胳膊,“老夫人受不得风,还是赶紧回屋吧。”
随即,身后十个护卫簇拥了过来。
显然老太君身边的人,早已换主子。
十几把跨刀对准的不止是她,还有失了明的大儿子。
明日魏宣就要复明了,老太君不能不顾及,冷哼一声,折返崇安堂。
走出去好一段距离,老太君怒气难消,“宣儿你可看清他安的什么心了?
为娘不让他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他就偏要把她带进崇安堂!他就是要跟为娘对着干!”
崇安堂是什么地方?
魏氏祠堂所在,每一位袭爵的公国爷都依惯例住此地。
就算是皇亲贵胄入内,也少不得跟老太君递上拜帖。
魏璋却偏要带着一个外室堂而皇之入国公府根基之地。
俨然是在告诉老太君这国公府现在到底是谁做主。
魏宣看得懂弟弟的目的,却并不觉得此事还有什么可争的。
“父亲已过世三载,阿璋身为世子,理应袭爵入主崇安堂,母亲何苦总找理由推脱?”
“何来的理应?”魏氏望向大儿子鬓边早生的白发,痛色难掩,“娘也是就事论事,论嫡论长论贤,世子之位都本该是你的呀!若非你执意要娶那个先朝罪人,又怎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母亲!”魏宣打断了老太君,“她非什么罪人,她是我的妻。还有,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的每一字都掷地有声,也并不想再听旁人置喙,折腰行了礼,“好了,儿子先去祠堂上柱香,稍后再来陪母亲。”
魏宣三年未归,总要先去祭拜先祖的。
老太君望着他磕磕绊绊的背影,抹了把泪花。
他才二十多岁啊!
五年前,他还是盛京城中最耀眼的儿郎,凡事都要争个先。
一袭红衣,一杆银枪就不远千里投军,偏要自己争功勋。
斩匈奴破千军,敢与天地争锋。
如今,他却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要了。
老太君心里难受,抓住身边婆子的手,“你去把老国公爷的肖象请进崇安堂来。”
她在崇安堂坚守了三年,好不容易盼得魏宣回来。
便是拼了老命,也得给他一个公道!
彼时,魏璋与他们隔着一段距离慢慢走着,沉甸甸的目光望着雨幕中并肩而行的母子,不知在想什么。
绕过假山,绕过回廊,这条路很长。
等母子俩停下脚步对望,魏璋也停下,并不与他们靠近。
五十步的距离,薛兰漪听不到前方的人在说什么,只瞧见母子俩撑着的伞在雨中泛着水波纹的光华,十分特别。
似乎和魏宣借给薛兰漪的这把伞一样,都是鲛绡所制。
五年难出一匹的鲛绡。
薛兰漪依稀想起三年前魏璋晋秩时,圣上曾赏过十匹上好的布料。
魏璋留给她九匹,只带了一匹鲛绡回公府。
原来这匹鲛绡被制成了两把伞,一把送去了千里之外给魏宣,一把留在公府等魏宣归。
怪道,魏璋不想撑这把伞。
薛兰漪终究是心疼魏璋的,收了伞顺手放在廊凳上。
她能陪他撑伞,亦能陪他淋雨。
魏璋很快感受到头顶上一片阴影褪去,他侧过头来,正对上那双坚定温柔的眼睛。
风雨从游廊侧面吹过来,吹得薛兰漪鬓发挂满水珠,凌乱地贴在白皙的脸颊上。
是狼狈的样子,却又从容地对他弯着嘴角。
被他手掌裹着的拳头也舒展开,指尖没过他的指缝,与他掌心相抵,十指交握。
她的指有一种春风化雨般的温度,划过魏璋的手背时,魏璋的手腕一僵。
须臾,他丢开了她的手,先行一步。
雨中独行的他是沙漠里的孤狼,越孤独越强势,才越无可攻破。
身上的狐裘似阴云笼罩在崇安堂上方,山雨欲来。
薛兰漪知道魏璋不是冲动之人,他突然带着她来崇安堂,绝不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
他必然是要得到些什么。
譬如拿回早该属于他的爵位和府邸……
一会儿在崇安堂里,很可能会有一场博弈。
这场博弈也许早晚都会发生,偏巧就在今天,偏巧薛兰漪成了导火索。
此时此刻,她没有太多时间为她和魏璋的儿女情长而伤怀,她得先陪着魏璋拿下这一城,平了外患再论其他。
薛兰漪深吸了口气,小跑着跟上了魏璋的脚步。
两人走到了崇安堂外,赤金匾额上“敕建镇国公府”六个字庄严肃穆。
薛兰漪提起裙裾,紧随魏璋跨过了门槛。
“跪下!”
大堂右侧的楠木圆桌前,老太君严厉的话音回荡。
但不是对薛兰漪,而是对魏璋。
她指着大堂正中挂着的老国公爷肖像。
“你父亲待你仁厚,你却在热孝期间私养外室,纵情声色,可曾在你父面前忏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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