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安最终还是抬起头,稍稍拉远了自己与手帕间的距离。
她终于闻不到那好闻到让鼻子发酸的木质冷香了。
“谢谢你,沈老师。”她终于找回了她引以为傲的理智,侧过头,对沈澈挤出一丝勉强的笑,“但时间不早了,若不抓紧,之后的祭拜,就要拖到晚上了。”
沈澈闻言,微不可查轻轻蹙眉。
但他还是收回手,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于是,信纸被重新展开,这一次,原安将它摊在了两人中间。
林心楠的话语如她的笔锋一样,温柔却有力度。
“安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应该已经不在了。
你可以为我难过,这是人之常情,但你一定不能过度沉湎,裹足不前。
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振作,因为你现在的处境,远远比我写下这封信时,还要危险。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追查沈翔和原婉的案子,因为太危险,简直以卵击石。但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我的前半生过得非常坎坷。
我有个赌鬼爹。七岁那年,我妈被他打死了,在那之后,每当他喝醉或者赌输了,就会对我拳打脚踢。十五岁时,他以200元的价格将我卖给村口五十多岁的老光棍当媳妇,我不甘心,于是新婚当夜装鬼,把那老头打晕,趁夜跑出了大山。十七岁,我轻信同乡,被卖进夜场,他们扒了我的衣服,把我推进了包厢……
那时候真的连我自己都认命了。
是原婉在最后时刻救下了我。
她冒着生命危险,打碎了警报器,在一片混乱和浓烟中,拉着我逃出了那个人间地狱。
她带我回了她的出租屋,给了我一片遮头瓦。她给我饭吃,教我读书写字,鼓励我不要放弃。她是我晦暗命运里唯一的光,为了婉婉姐,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沈翔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
后来我总在想,如果当年,沈翔好好留在首都做他的贵公子,不要招惹婉婉姐,不要招惹我们这群普通人,那么,后面的所有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可如果没有沈翔,我不会知道,原来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真爱可以超越门第,每个人都可以被公平平等地对待。
如果没有沈翔,我想我大概已经死在二十四年前吴门公馆的那场大火里了。
是沈翔,用他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救命之恩,我当以命相报。
沈翔和原婉,算是我坎坷的前半生里,遇见的为数不多的真正的好人。可偏偏是他们,被顾琳和原健那对狗男女因为一己之私害死在了屏江,死得那样凄惨痛苦、身败名裂。
而现在,顾琳还盯上了你。
她计划如法炮制,重演二十四年前的悲剧。
安安,这不是危言耸听。我和顾琳斗了整整二十四年,我比你了解她。她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于她而言,你是她失败的见证,是她耻辱的象征,像她这么一个骄傲又偏执的毒妇,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抹杀你的存在,就像当年她虐杀强硬和她退婚的沈翔一样。
我知道你这时候一定想说,顾巍能护得住你。但我要明确告诉你的是,他护不住。那小子和他爹一样,都是顾琳手里的提线木偶。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护你,我也相信他会愿意为你付出所有,包括他的生命,但他救不了你,因为你们的对手是顾琳,是生养他、培育他的远洲集团。他夹在中间能够为你奉上的最高诚意,就是陪你一起死。
但是安安,我不要你死。
我要你活着。
我要你连着我的份、连着你原婉妈妈的份一起,漂漂亮亮地活着。
你这一路走来,遇到多少坎坷,战胜多少挫折,妈妈都看在眼里。你走得这样难,不是为了让你在最好的年华里,陪一个男人去死的。
我知道顾巍在你心中的分量,我也感激顾巍为你做的一切。毕竟,是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为你挡风遮雨,甚至,为你创立了安隅文化。
但安安,扪心自问,你真的没有察觉,这份极致的守护,已经成了让你们都无法挣脱的温柔禁锢了吗?一个安隅,你走不出去,他也困守其中。你们在这座黄金笼里,日日相对,互相折磨,明知不可能却都不肯放手。这对彼此,都是一场凌迟。
所以,安安,就当是妈妈求你了,最后再听妈妈一次劝吧。
离开顾巍,离开安隅,不要再折磨自己,也不要再囚禁自己了。
你这么优秀又这么聪明,年纪轻轻,已经荣光满身,你完全配得起更好的人生。
其实说到底,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样,最大的错,在我身上。这么多年,我一直极力想要避免让你搅和进我们这些上一辈人的恩怨里。我本以为,我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将所有事情终结,我本希望可以把你完完全全地摘出去,让你干干净净地活在阳光下。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所以,安安,我必须要把这些不堪的往事全部告诉你,只有这样,你才知道该怎样反击、该怎样有效地保护好自己。
铁盒里的记事本,是妈妈最重要的日记,里面记录了当年所有的一切,这是我能留给你的最后的线索。我要你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然后根据妈妈留下的线索,查清所有真相,去撕下那些伪善者的画皮。
我知道这很危险,我也知道这很艰难,但是,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如果真有一天,你走到山穷水尽之处,你知道要去找谁。不要顾忌你那点骄傲和尊严,他比你想象中的更疼你。
安安,妈妈只能护你到这里了,后面的路,你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但你不要怕,我、原婉还有沈翔,我们会一起在天上看着你,守护你。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林心楠绝笔。”
绝笔二字落下,山风停滞,竹林死寂。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原安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维持着低头看信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石化。只有不断颤抖的肩膀和汹涌无声的泪水证明她还活着。
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原安仿佛终于受不了心头汹涌的情绪一般,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但声音出口的瞬间,她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努力将这些连同剩余未出口的抽噎一道强咽回去。
却不想,因此引发了更剧烈的、无法控制的呛咳。
她猛地捂住嘴,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强行将头撇向远离沈澈的那一侧。
剧烈的呛咳过后,是根本压抑不住的干呕。
原安痛苦地蜷起身体,却始终没有松开手中的信。
一旁紧密关注着原安状态的沈澈看到这里,终于不再纠结,果断伸手,在原安情绪彻底崩溃前,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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