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眸，看到的是宋羡之咽了咽口水。
就还没等到他开口，公主府来人了。
是冉妆，她走到亭外就停下了。
扶向从宋羡之腿上起来，重新看向他的眼睛：“刚刚跟你开玩笑的，我还有事，我让人带你回去。”
她指了一个在亭外守着的宫女，“碧绿，一会儿带少城主回大殿。”
听到碧绿领命后她拔腿走了。
扶向一边走着，脑海里一边闪现出宋羡之被自己捉弄后的反应。
他的眼里，是不舍，还有害羞？
扶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宋羡之，两人各自的生活轨迹也没有重合点。
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少主对她这么个陌生人怎么会不舍？
扶向抖了抖鸡皮疙瘩，有点恶心到自己了。
虽然但是，自己的疯批演得不错，这点她一直是为自己感到自豪的。
扶向走在一群侍女侍卫前面，面上无色，但没人知道她的内心在积极地肯定自己的演技。
扶向出了御花园，走到自己曾经在皇宫里住过的宫殿。
刚一走近。
她的得力侍女之一冉轻，迎面走来，在扶向耳边低语。
扶向听完冉轻的话，琥珀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冷意。
她快步往偏殿走去。
还没进去就听到少女的哀泣声传来。
她让随从守在门外，自己推门走进去。
只见一个单薄的白衣少女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埋头哭泣，她的黑发凌乱地顶在头上，白色的衣裙被揉得都是褶皱和撕裂的口。
她的悲泣声在静谧的环境里显得十分悲怆，实在令人心疼。
听到门口的动静，少女惊恐的抬头，看到是扶向后放下了戒心，稍微扯唇，整个人毫无生气：“阿向。”
她是太傅的女儿南卿，是一个不被封建礼教约束的洒脱的人，她那双原本清澈的明眸变得阴郁了。
扶向心中犹如一根针刺在心口，南卿是她的闺中密友，在扶向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个俏皮的灵动少女，而现在的她眼中没有了生机。
扶向蹲下身来，紧紧抱住她，不知觉间红了眼眶。
怀中的少女揪着她的衣服痛哭起来：“娓娓，我被欺负了……我被，欺负了，呜呜呜呜……”
扶向轻抚她的背：“没事，没事了，我会把坏人揪出来，别怕。”
扶向一边抱着她一边安慰，语气温柔：“没事了，我会帮你，我会把犯罪的人送进地狱，给你一个说法。”
南卿渐渐平缓下来，她抬起头看着扶向，流露出一闪而过的光。
扶向抬手替她擦掉眼泪，阳光在她的眼眸洒了层薄光：“相信我，我会把伤害你的人揪出来，将他绳之以法。”
南卿重重点头。
“饿了吧？走，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猪蹄。”扶向替她擦了擦泪，牵着她的手站起来。
南卿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跟着扶向站了起来：“好。”
吃了饭之后，扶向把南卿送到房里睡觉，自己则走出来，在外面把门关上。
她面无表情地往自己的寝殿走去，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冉妆和冉轻低着头默默跟在其后。
扶向坐在主座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将被子重重地砸向桌子上，随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老板，您没事吧。”
冉妆担忧地看着她。
扶向摆了摆手：“说吧，谁干的。”
“老板，南卿小姐的事是华文赋做的。”
冉轻随即汇报。
她继续道：
“事情是昨日开始的，昨日清晨，南卿小姐与其父南太傅发生争吵，南小姐气急之下跑了出去，她的丫鬟红烛说南小姐本来要来府里找您，可途中正好碰上强抢民女的戏码。
她立马冲到人群里拉住那个民女，而红烛就因此被人群拦在外面，之后南小姐就不见了。红烛找了个人打听，才知道强抢民女的是临安程家的大公子程鸣。”
“临安首富的程家？”扶向问。
冉轻：“对。”
“昨日南卿小姐的婢女红烛来找您求救，您不在府里，我根据她说的地点，顺着痕迹寻去，竟发现了一条连向丞相府的地道，等到了好时机才将南小姐救了出来，没想到华文赋竟对她动了刑。”
扶向紧紧握着右手，手指泛白，直到指甲将手掌掐出血才松开。
她是一个对情感十分冷漠的人，只有在家人面前她才会伪装成一个乖巧女儿的样子。
南卿是她唯一可以敞开心扉的朋友，她们从小就认识，那个时候她还怀揣着对这个社会的恐惧，在她被几次暗杀之后，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前世所接受的教育和21世纪善良的人们帮助自己形成的三观，在这里被撕扯着。三岁那年说出的第一句“人人平等”被人们当作异类，说出的第一句“民主”被人们质疑，她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为这里的人们灌输新思想，但事实却将她打回了现实，她所谓的新思想被孩子们当成心术不正。
可她并没有放弃，旧观念不可能马上就推翻。于是她暗中培养一批人，只有发展自己的力量才能更有效的传播新思想。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坚持培养具有新思想的人才，利用一些迂回的手段给幽帝的作为太子的扶川提议，很幸运被采取了几个建议，而民主不可能出现在皇帝的桌子上。
她所有的新思想都无疑是在挑战皇威，她一个人在对坑这个世界。
说实话真的很累，这条路上注定十分孤独，直到这她能够真切的感受到新文化运动的革命先辈们，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像时代伟人一样勇敢。
可她终究不是伟人，她从三岁开始实践新思想的传播，一直到十五岁，她经历了对抗、团结和镇压，几乎每天都会传来唾骂声，因为她不是以公主的身份去完成这些工作的，在新思想面前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所谓的达官贵人都能羞辱的普通人。
在这个时代当一个普通人太累了，她为了那千千万万被权贵压迫的普通人痛哭了无数遍，可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只能说明她很没用。
她不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
她现在十八岁了，被现实打得迷茫了三年。
也就是在最迷茫的时候她遇见了南卿，南卿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她向往自由，对新思想十分感兴趣，后来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她告诉我即使最后不能改变世界，那么为一些穷苦的人们做点什么也好。
她现在还能记得，她们俩人坐在公主府的花园里一起畅谈的样子，她们互相交流各自的愿望，一起规划未来的样子。
在花园的那片桃林里，晚风徐徐，两个娇俏的少女一起坐在秋千上，有说有笑地聊着，粉色的花瓣随风飘散，显得少女们更加灵动。
扶向的眼角落下一股清澈的泪。
她摸了摸泪痕，这是，眼泪？
五岁之前她特别喜欢流泪，自那之后已经有十三年没流过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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