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别人了,你说吧。”陆云峥放下马车的帘子,定定地望着巧英。
范巧英微微颔首:“我马上就要满十五了,按照我们这儿的习俗,很快便有人上门来提亲。可您也看见了,我们家得罪了权贵,我的下场不会好。即便侥幸躲过了曹兴,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归宿。”
“可我已经给了你爹娘盘缠,你们避开曹兴,到别的地方落脚就是。”陆云峥摇头。
范巧英眼眶微红,顿了片刻才道:“我现在的母亲……不是我阿娘。”
她又慌忙解释,“我阿娘在我六岁时就惨死了,爹一个人把我拉扯到八九岁上下,又娶了现在的母亲。她……她待我也不差,吃的用的我都是和妹妹们一样的。”
“那你这是?”陆云峥不明白了。
“她对我好,是因为她人好,善良。可她到底有亲生的两个妹妹,自然是先为她们着想。为着那笔聘金,我母亲大约不会拒绝上门来提亲的人,不管那人是谁。我不愿意,姑娘。”范巧英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知道,姑娘您是京里来的贵人,求您带我走,如果府上要挑水砍柴的丫鬟,我可以做!若实在不要人,您把我带到京城,随便把我扔在哪,我自己找个营生。我不想在这等着嫁人,也不想母亲难做,她……她也不容易。”
陆云峥不想,还不到十五岁的姑娘,比嘉珩年龄还小,居然已经把自己的事情想得这样明白,又追问道:“话虽如此,我看你父亲还是护着你的。”
范巧英突然轻笑一声:“我爹他……他不懂。他是个直肠子,母亲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我指望不上他。”
陆云峥其实也不大懂,但她可以看懂范巧英脸上的惴惴不安,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九年前她失去双亲,一个人进宫的时候,就常常是这样的心情。
理智拉扯着陆云峥,告诉她不要多管这一桩闲事。回京之后她便要回台陵,凭空多出来一个人,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安置;可看着女孩儿坚决又不安的神情,她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又实在不能开口拒绝。
思来想去,陆云峥口吻郑重地又问了一遍:“你决定了?不后悔?”
范巧英重重点头:“绝不后悔。”
陆云峥也点点头,下定了决心:“你去给你爹娘磕个头吧,生你养你一场,去告个别。”
范氏夫妇乍一听大惊失色,连道不好,陆云峥只好编了几句胡话,就说自己身边也缺个侍女,又褪下一只镯子给他们,范巧英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不肯松口,是以最终还是遂了她的愿,跟着陆云峥一起回了驿馆。
一番折腾,天色都已擦亮,嘉珩服了药,夜间的动静一点也没听见,陆云峥把来龙去脉给她讲了一遍,嘉珩若有所思:“既如此,这女孩也算是跟你有缘分。收了就收了,回京你送到齐王府就是了,太子哥哥那儿是东宫,不好插手,齐王府收留个人作女使还不容易?”
陆云峥想想也是,点点头。
嘉珩往靠背上一倚,嘴角含笑:“你也真想得出来,拿太子哥哥当借口,往大了说,这可是假传储君口令,要砍头的。”
陆云峥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她冷静下来,也觉得冲动了,可仍是嘴硬:“他要是不高兴,砍就是了。我也认了。”
“你这就叫有恃无恐。”嘉珩连连摇头,“太子哥哥对你可算是独一份的了,你们有什么话没说开?真是冤家,弄成今天这副模样!”
陆云峥一滞,之前有些话不方便跟嘉珩说,如今她也不怕说了,苦笑道:“他人品良善,可堪托付,我知道。可又能如何呢?我与他身份天差地别,就是当时走下去了,左不过抬进东宫封个良媛,你知道的,我不愿意。”
嘉珩想想自己的婚事,也不由得笑笑,自嘲起来:“你说的是,这些事,都由不得咱们自己。”
“谁没有过情窦初开的时候,哪里就到了情深似海要死要活的地步。等我回了台陵,我自挑好的郎君成家!”陆云峥不想嘉珩难受,玩笑似地朗声说道。
却不想被门外来回禀的柏言听了个清楚,柏言觉着额角冷汗又渗了出来,这句话,他是报与太子呢,还是装听不见呢?
歇了两日,嘉珩恢复得不错,徐度着人给公主的车架换了更温驯的马匹,备好常用药材,一行人便又启程了,这回马车行驶更加平稳,一路向西北驶去。
三月中旬,京城春意渐浓,可西北仍是漫天飞雪,下一阵停一阵,雪化了又下,下了又化,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三月十九日驶入与乌娄国、北羌接壤的州府——甘州。前来迎接的除了甘州刺史,还有常驻在山丹马场,主管马政的太仆少卿。
太仆少卿姓张,年事已高,两鬓都已微微斑白,隔着马车见过礼,恭谨道:“陛下示下,乌娄聘礼十日前已到山丹马场,请公主行至甘州时,到马场代陛下巡礼,再入乌娄国境。”
嘉珩点头:“劳烦大人。”
二人连道不敢,引着车队往马场去。
山丹马场坐落在镜山之南,每逢春夏,山顶积雪融化,雪水自山顶顺着河道潺潺而下,造就这一片水草丰茂的绝佳马场,自前朝以来就是皇家马场,牧养军马,筑建城堡,屯兵戍防。
陆云峥挑开马车帘子一角,望向窗外,苍茫天地间,草原山峦连成一片,白雪皑皑无边无际,不时能看到马群漫步于远处,留下一串串马蹄印。
她转头笑着向嘉珩道:“太子说漠南风光大有不同,戈壁险滩看得不少,这样辽阔的草原当真是第一次见。倘若入夏了,漫山遍野碧绿翠青,那才好看呢。”
嘉珩握了握她的手:“入夏了我写信给你,告诉你是什么景象。不知现在能不能骑马?这样好的马场,不骑马真是暴殄天物了。”
耍刀弄枪嘉珩不在行,骑马却是一流,只是从前在宫里,只有每年秋猎时能纵马几日,到了这儿勾起她的瘾来了。
陆云峥心里也痒痒的,这样广袤的原野,叫人莫名生出一种要驰骋天地的冲动,纵然她马术一般,只能驾驭温驯的马儿慢慢地跑上几圈——实在是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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